待天下回到聽香水榭的時候,才知道羅成已經坐在小花廳那邊等了她好一會兒了,她急忙趕了過去。遠遠的隔著一片花樹,天下便看到羅成斜靠在椅背上正在閉目養神,她揮手遣退了綺月等人,拎著裙擺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這麼快就回來了?”羅成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突然的問話反而嚇了天下一跳。
天下噘著嘴放下裙擺,將衣角撫平,然後重重地踏著步進了小花廳坐在羅成對麵,似嗔似惱地看著羅成不說話。羅成輕笑著睜開眼睛,也沒說什麼,隻是伸手斟了杯茶給天下。
天下端著那杯茶卻沒有喝,問道:“你怎麼在這兒?不是跟丁大帥一起回去了嗎?”
“回去也沒什麼意思,反不如你這裏熱鬧,所以就覷空兒溜了過來……我本以為你還得個把時辰才能回來呢,怎麼這麼快?”羅成眼神裏多了幾分好奇。
天下低頭笑著,把剛才的經過一點不落的講給羅成聽,說到陳萱懷孕的事的時候,她忍不住問道:“你說,她這個時候有了身孕,是喜是憂?皇後能容得下她嗎?”
羅成輕輕地轉動著手裏的茶杯,緩緩地說道:“今天這事抖出來,如果陳叔寶沒有辦法洗脫清白,恐怕就不是皇後容不容得下她的事,她連靠山王這一關都未必過得去!而在並半不缺兒子的皇上心裏,雖然高興一時是難免的,可是……她跟她肚子裏的孩子,在皇上心裏絕對沒有江山重要……”說到這兒他頓了一頓,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這兩年陳叔寶的動作也太大了點,私底下常跟一些前陳的部將書信往來,這其中也包括我北平府,其實說是‘私底下’,可又真的能瞞得住誰呢?有心人怕是早就看在眼裏了,隻是一時沒有抓住時機發住而已……你再看看他最近這番風生水起的,宮裏都有多少年沒有封過貴人了,偏偏他妹妹就合了皇後的心思、皇帝的心意,不但能讓皇後點頭準她侍寢,甚至有了封號,這才短短兩三個月,他另一個妹妹就被送進了靠山王府,打的什麼主意誰不明白?現在朝中,你家王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真讓他給巴上了,嘿嘿……”羅成沒再往下說,可是他的意思卻是明明白白,任誰也聽得出來。
天下點了點頭,說道:“他做的也太明顯了,現在恐怕不知多少人等著他翻船呢……嗯,我剛才讓人悄悄把陳貴人有喜的事透露了點風聲給晉王……”
羅成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天下的心思,拍手讚道:“這招用得好!”
天下得意地笑著問道:“你也這麼覺得?”
“這是自然!皇上雖然有了春秋,可是身子骨畢竟健朗,這個時候如果再多個‘皇子’,將來還不定產生什麼樣的變數,所以雖然嫡庶有分,年紀也有差距,可是晉王一定容不下‘他’的……看剛才晉王在宴客廳裏的表情,我還有些擔心他會為了博取陳貴人的好感,會在衝要之時放陳家一馬,可是這會兒,他恐怕是顧不上想這麼些了,有他做幹證,一準兒得證死陳叔寶!”羅成的聲音有些興奮,象是迫不及待想要看好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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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羅成和天下說話間,偏廳那邊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
在天下走後,最先被傳過來問話的是楊廣。楊廣果然嘴下沒有留情,不但把天下方才的說辭證得死死的,更將他下午在“有心人”指引下緝拿到的“最先”傳唱那首曲子的歌伎也給帶了來,那歌伎雖然嚇得半死,可還是把事情的重點講了出來——那首詞確實是長城公醉後所書!
楊林當時就氣得把桌子給踢飛了,楊堅也是黑著臉坐在那裏一言不發,看都沒看他的小美人兒一眼。
接著,陳叔寶就被傳了進來,他自然是抵死不認,死命地說是天下陷害他,可是當楊林問道天下為什麼害他,又是怎麼害他的,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天下昨天才到長安,可是這首詞在長安已經傳唱了十多天了,他現在說這件事是天下在陷害他,讓人如何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