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錦衣兩隻手拿著紙,見天外飛來異物,手臂稍稍一沉,臉一側,一下叼住糕點,嘴裏口齒不清地回道:“謝姐姐賞!”
哪知話音剛落,又見一隻杯蓋已經到了眼前。
“哇”的一聲,錦衣趕緊站起來,順便一腳踢開椅子,一晃身,後退了兩步,而那杯蓋已經越過桌子往地上落去。但見錦衣抬腳輕輕一碰,那杯蓋被踢了起來,恰好落在桌麵上,力道剛好,隻是很輕的一下碰撞聲。而這杯蓋,內壁朝上,裏麵盛著的正是因為他剛才“哇”一聲從口中掉落的青梅糕。
似乎十分滿意自己的表現,錦衣抬起頭,朝瀲綃燦爛地一笑。
可是,下一瞬,“哐”一聲,讓他的笑完全僵在了臉上。
杯蓋內壁朝上擺在桌上本就不穩,剛才隻是那麼輕輕一轉動,就很不巧地從桌上掉了下來。
錦衣苦著臉,長歎了一口氣。
這時,瀲綃走了過來,取過他手裏所謂的狂草。
似乎十分認真地看著,然後問道:“狂草?”
錦衣非常肯定地點著頭。
“根本看不出寫的是什麼。”瀲綃隨意地說了一句。
錦衣立刻信誓旦旦回答道:“姐姐,狂草的精髓就是讓人一個字也認不出來。”一臉的正經神色。
輕輕一挑眉,瀲綃淡然地****了句:“是嗎?”
然後,也沒等錦衣回答什麼,拿過桌上其他幾張“慕氏狂草”,又把之前錦衣算是認真臨的那些也一起取了過來,一轉身,走到碳爐邊,隨手便往裏頭一丟。
錦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瀲綃,沒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瀲綃也沒說什麼,看著那些紙都燒盡了,才回到桌邊,而後突然地眉頭一蹙,一臉驚訝地說道:“錦兒,怎麼你一張都還沒寫好嗎?今天都在幹什麼啊。不過幸好時辰還早,趕緊寫吧,不然趕不急用膳了。”神色那個語重心長啊……
但錦衣是真的完全傻眼了,愣了好一會,才慘叫一聲,說道:“姐姐,錦兒知道錯了!”
瀲綃有些疑惑地看著他,說道:“說什麼呢,我的錦兒天資聰穎、心思玲瓏,怎麼可能犯錯呢。好了,別玩了,趕緊臨帖吧。”溫言輕語,臉上是柔雅的微笑。不過,在錦衣眼裏看來,恐怕絕對是惡魔的微笑了。
“姐姐……”錦衣軟著聲喚了句,一副十分可憐的樣子。
而瀲綃依舊是那溫柔淺笑的表情,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稍稍沉默了下,錦衣才十分痛苦又非常幹脆地回答道:“沒有,一點問題也沒有。”
淡淡地笑了下,瀲綃又回到暖榻上看起書來。隻是,她的注意力根本沒在書上,低垂著頭,緊抿著唇,彎起深深的弧度,臉上是幾乎隱忍不住的笑意。
那邊,錦衣皺著眉頭,幾乎是寫一個字歎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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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蓋摔破的時候,已經有侍女候在門外,輕聲朝裏麵問了句:“殿下,公主?”
瀲綃一向不喜歡身前身後都有一大堆人跟著,所以很多時候都讓他們退下去的。而現在,門關著,她們也看不到裏麵的情形。
瀲綃應了聲,喚侍女進來,將摔破的杯蓋打掃掉,又換上新的茶杯。
之後的一段時間,錦衣倒是安分了下來。其實他也清楚,在他的課業方麵,瀲綃向來嚴格,根本是偷不得懶的。所以,玩鬧了陣後,便乖乖臨起帖來。
冬天入夜早,似乎才過了沒多久,天便漸漸暗下來。
瀲綃起身走到書架邊,將手上的書放了回去,又隨意地看了看,看著看著,便慢慢走到裏麵去了。書架擋住了視線,看不到錦衣那邊。
然後,她伸手抽出一本書時,透過縫隙,隨意地瞥了眼,卻見錦衣已經不在書桌旁了。微微一愣,目光一轉,發現他坐在暖榻上,在吃那青梅糕。
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地彎起嘴角。她是有青梅糕墊墊饑,所以也沒覺得餓,但錦衣這時候怕是真的已經餓了。
抿唇一笑,轉過書架,走出來時,錦衣已經回到了桌前,他的輕功早已經學得如火純清,若不是她剛才透過書架看到了,還真的不會發覺呢。
不過,印象中,似乎除了輕功外,平時也沒見他露過其他的武功。但轉念一想,平時也沒啥機會讓他表現表現的。就是稍稍有些疑惑,以錦衣的性子,多半是總愛跟她念叨學過什麼的,難得的如此緘默。
這樣想時,瀲綃便決定找個時間問問容則看。
走到書桌前,輕言問道:“還有多少?”
錦衣轉過臉來,眉頭緊皺,神色淒苦,惹得瀲綃禁不住笑了下。
見瀲綃一笑,錦衣立刻便放下了筆,綻開了笑容,神情雀躍。他倒是聞弦歌知雅意啊,一見她笑了,便領會了意思。
瀲綃略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微歎了口氣,說道:“先放著吧,餓了吧?”
錦衣趕緊點了點頭。
瀲綃正打算喚侍女進來,卻聽見了敲門聲,然後是一句低語:“殿下,公主,是浮香。”
眼裏閃過一絲疑惑,瀲綃應聲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