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瀲綃突然想起容則說起的藥,臉色一下轉白,幾乎抑製不住想要轉身離開。
可是,事情並沒有朝她以為的方向發展。
旁邊的一扇石門被人打開,而錦衣也被推了進去,然後便見那石門轟然落下。
瀲綃有些奇怪地轉頭看向容則,等著他解釋。可是發覺容則臉色不太好看時,她的心也禁不住沉了下去,沒再有什麼耐心等待,直接地提出疑問:“容則,那門裏麵是什麼地方?”
躊躇片刻,容則才回答道:“那裏麵什麼都沒有。”
瀲綃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可疑惑剛起,卻是被突然冒出的一個念頭驚到了。
“說清楚一點。”她的聲音裏,難得地出現了些微的輕顫。
“那是黑牢。裏麵什麼也沒有,沒有光,沒有聲音,隻有徹底的黑暗。”容則隨即又若有所思地道了句,“殿下有些不太對勁,他應該不會再讓自己犯下足以關進黑牢的錯誤了。”
容則的前半句話,早已經讓瀲綃完全愣住了。
“他還隻是個孩子……”話剛出口,聲音便弱了下去。在這個宮廷裏,這是最最薄弱的理由。
而容則也隻是沉默著。
她緩緩閉上眼,死命克製著,不讓自己衝動地想要闖到那邊去。
身體的疼痛終究可以被遺忘,以錦衣的堅強,她相信他是可以熬下來的。可是心理上的傷痕卻是會牢牢刻進記憶裏的。
困在無盡的黑暗裏,又不能動彈,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而且知道不會有誰來救自己,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對他?”這一瞬間,心裏真的湧上了強烈的恨意。
那是她的錦兒啊,她最最心疼的錦兒啊……
心像是被割開一般疼了起來,疼到窒息,卻發不出任何地聲音,隻有悄然無聲的眼淚一直在無意識地滑落。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輕輕地一句,卻是如此地無力,而後隻是一聲輕喃,“我會勸他的。”
然後,輕靠著牆,隻是安靜地等著,等著……恍惚間好象等了很久,一直到聽見隔壁傳來的石門開啟的聲音,呼吸才漸漸順暢起來,可心裏的痛卻似乎無止無盡。
禁不住又轉頭朝那邊刑室看了眼,錦衣從裏麵出來時,低垂著頭,看不清楚神情,可那異常蒼白的臉色,卻真的太過刺眼,讓瀲綃花了好大力氣才壓抑住不讓眼淚流下來。
回過身來時,神色間早已經沉寂無瀾,平靜而淡定。
“走吧。”
讓她看到這一幕,容則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的,她沒有興趣知道。
可是,從結果上來講,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如果放在他們麵前的隻有這麼一條路的話,她不會避開的。她倒想看看,當錦衣擁有這世間最至高無上的力量時,還有誰敢動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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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瓊月莊的時候,瀲綃發現自己竟然出奇地冷靜,心思也是從未有過的清明。
想到曾經懷疑過的,慕睿暗中為錦衣培養的勢力,難道就是這瓊月莊?那刑室裏看到的藍衣人又是誰?還有容則……
“不知容大人在這瓊月莊裏是何職務?”
沉默了下,容則才回答道:“這些事,是我自己查出來的,慕睿既然打算好了遲早要讓我離開,又怎麼可能告訴我這些事情。也正是因此,我才明白,我必須離開。當年,他沒有騙我,若是他知道我在查這些事情,如今的他,恐怕真的會生出猜忌之心的。”
“父皇是希望你一直置身事外的,可你卻沒有。”瀲綃十分清楚,這些年容則在宮裏留下的力量是多麼的強大。他手下的那些侍衛,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她是見識過的。
如果……能將這力量收為己用……
不過,要他完全為她所用,與慕睿對立的話,恐怕也是不可能的。
“怎麼可能讓我裝做聽不見看不見。慕睿與藍鳶……”他似乎是輕輕地歎了聲。
瀲綃明白容則的心思,所以禁不住冷笑了聲,道:“這世間,從來就難有兩全之法。”他所做的一切,恐怕都隻是徒勞而已。
容則沒有回應什麼。
片刻之後,隱約見到宮牆的時候,瀲綃突然說道:“帶我去琥珀苑。”
這讓容則疑惑地朝她看了眼,但隻是應了聲“是”。
既然不可能避開,那就好好地利用起來吧,不論是容則,還是溫琅……
所以,當站在琥珀苑的庭院裏,又看到那個黑衣婦人時,瀲綃輕輕地笑了,但卻是目光淩厲,如鋒如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