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瀲綃這裏,在她推了錦衣出去後,依舊隱在林中。
樹影零落,森森暗沉。
“薄姑娘。”這聲音突兀地出現在瀲綃身後。
隻是,她並沒有回頭,神色也未見變化,似乎對這聲音的出現並不意外。
然後,瀲綃輕輕地問了句:“那邊怎麼樣了?”
“已經安排好代替的人了,暫時沒有人發現他的失蹤。至於姑娘您,那邊已經發現您不在宮裏了。不過,容則在那之前就收到了姑娘的信,他按照姑娘所說,告訴皇帝,您去了玄天寺,而且留下話說,這七天的麵壁,是該罰的,不過您想在寺裏陪著。”
“所以,這七天,我是可以光明正大從宮裏消失的。”瀲綃如此低聲輕語了一句,但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他若是去了玄天寺……”
“姑娘放心,安排下的人,易容之術天衣無縫,不可能那麼容易被發現的。事實上,皇帝暫時怕是沒時間去了。”
“怎麼了?”瀲綃禁不住疑惑地問了句。
“昨天晚上,吏部尚書秦天顧發現自己新娶的小妾,居然與戶部尚書劉葛暗中來往行止曖mei,於是起了爭執。混亂之中,劉葛被秦天顧的人失手所傷。這事已經鬧到皇帝那了,兩邊的人都各執一詞,不肯相讓。”
瀲綃略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道:“秦天顧是洛侯門生,劉葛與原相過從甚密,這兩個人本就屬於不同的朝廷勢力,會起爭執不奇怪。但居然會鬧那麼大,而且,時間居然這麼巧……”她隻是喃喃自語著,到最後漸漸恍然,也沉默了下來。
瀲綃的身後,並沒有見到任何人。聲音似乎是從樹間的暗影之中傳來的。隻是,此時也是一片靜默。過了會,才聽到那人說道:“恐怕,中間有人推波助瀾。甚至,這件事,有可能完全是有心人刻意製造的。而那個人,姑娘應該猜到了。”
“是錦衣?”瀲綃雖是有些驚訝,卻並不覺得意外。
“我是這麼猜想的,不過沒有證據。”
“即便沒有證據,以你的才智,既然承認了這樣的猜想,那也已經是肯定的答案了吧。”
“是。”
“我都知道了,你回吧。”瀲綃的聲音平靜得近乎漠然。
而身後的林中,沒有人再應聲,無聲無息之間,恢複了沉靜。就好象剛才的那一場對話,根本不存在一般。
此時瀲綃長聲一歎,眉宇間透著一些無奈,輕喃著說道:“原來,我們誰都不是這夢裏人,都太過清醒了。七日,隻有七日啊……”
..
“姐姐,你出來!”那邊,錦衣突然喊道。
瀲綃低了低頭,然後是淺淺地一抹笑,便從林間走了出去。
原本那四個藍衫人見到瀲綃時,微微一怔後,恭敬地一彎身。
“他們果然認識姐姐啊,這就簡單了。”錦衣往瀲綃身邊一站,似乎沒打算再管接下來的事了。
“薄姑娘是城主的朋友,城主交代過,對薄姑娘一定要以禮相待。這次,也謝謝兩位的相助。”一個藍衫人站出來說道。
“是城主太客氣了。”瀲綃隻是淡淡地一句。
她沒問這場爭鬥的因由。事實上,她始終是碧落城的一個“外人”,不適合太過深入。
那四個藍衫人更加不可能主動解釋了。
“那我們先告辭了。”
瀲綃點了點頭。
..
他們走了之後,瀲綃與錦衣也離開了,至於善後的事,就不需要他們倆來擔心了。
這時,錦衣才忽然問道:“我一直忘了問姐姐,為什麼‘東籬醫仙’姓薄啊?”
“難不成讓我告訴別人我姓慕?”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我是問,為什麼是薄,不是別的?”
“也沒什麼啊,那時候就是突然想到了這個姓而已。”其實,薄,是瀲綃前世的姓。
“這樣啊,那名字呢?”錦衣有些好奇地接著問道。
“‘東籬醫仙’姓薄,不過沒人知道名字。”
“哦~~,明白了,姐姐懶得想名字而已吧。”
瀲綃禁不住一笑,嗔了他一眼。
“那我呢?姐姐我姓什麼好呢?”
“一樣啊,姓薄好了。”
“不要!”錦衣一抿唇,幹脆地說道。
瀲綃瞥了他一眼,想了會,才道:“那……就叫蘇無衣吧。我喜歡這個名字。”
“姐姐喜歡?那好啊,以後我就叫蘇無衣好了。”
瀲綃輕輕一笑,目光深處,卻是晦澀黯淡。
“那姐姐叫什麼好呢?薄……”錦衣倒是十分認真地想了起來。
“薄晚梔。”晚色下的淡青梔子花。那就是她前世的名字。
“薄晚梔,蘇無衣,感覺……好象一切都是新的一樣。”錦衣輕喃著說道。
瀲綃卻沒有說什麼。
即便名字換了,他們的歸路仍留在那個地方。
無端夏夢,一晌貪歡。這隻能是一場虛無的幻夢而已。那個地方,有他們躲不掉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