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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那一抹冰藍裏,幽暗深邃。
瀲綃低了低頭,又道:“錦兒若是不想娶也是可以的。”聲音清泠泠地,透著分明的涼意,“我嫁給洛茗就可以了,一樣能夠將洛家掌握在手裏。”瀲綃的聲音,依舊是那樣幾分清冷幾分淡漠。
聞言,錦衣卻突然地揚起了嘴角,一瞬的笑顏,仿若妖花綻放,妖異絕豔。
“你是在告訴我,隻能選擇其一嗎?不是我娶,就是你嫁?”
瀲綃輕輕垂下了目光。
錦衣隻是笑著,若有若無的笑聲,縹緲而詭異。
突然之間,身形一動,虛影晃過,錦衣一瞬間便站到了瀲綃麵前。隻是一甩袖,瀲綃便被迫起身,背靠著廊柱,下一刻,頸項之間,扣著的,是錦衣的手。
那一雙眼,仿佛是著了魔魅一般,流光幻彩,詭譎莫名。
手掌在漸漸扣緊。
瀲綃的神情卻十分的平靜。
錦衣突然地手一顫,目光寒厲,染了霜一般的冰冷。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篤定了一切?篤定了我不肯傷你半分,篤定了我會選擇什麼。你總是冷靜地看著一切,算計著所有人,包括……我在內。我也成了你的一枚棋嗎?”
避開了那能刺痛人心的目光,瀲綃隻是沉默著。
曾經,那是一雙如天空一般澄澈幹淨的眼,清泠而幽靜的藍。如今,那一抹藍裏,藏著深深的暗色,原本的清澈早已成了一片混沌。
是她讓這一雙眼染上濁世塵色的。
錦衣畢竟……還小,不若她,曆經兩世,早已煉就了銅皮鐵骨,身心固若金湯,百毒不侵。而錦衣又太聰明了,所以過早得看懂了這個世界的殘酷,過早地學會了讓自己冷酷。一直以來,硬逼著自己堅強地適應了一切。
可是……
——錦兒,別這樣看著我,我不能逃,不能預先給自己尋找好退路,一旦心存怯意,未戰已先輸,我們會失去一切的。
..
沉默是最傷人的武器。
錦衣終究還是鬆開了手掌。
緩過了氣,瀲綃禁不住咳了起來,似乎……連淚都流了下來。
隻是,她始終低著頭,錦衣不可能看見。
她也同樣看不到,站在旁邊的錦衣,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她,目光蒼涼而寂冷。
最後,他終於還是轉身走了,什麼也沒有說。
瀲綃抬起頭來時,便見到那熟悉的身影,決然地離去,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公主。”旁邊遞過來一杯茶的,是已經返回的蘿鈴。
瀲綃接過茶杯,複又坐下時,所有的情緒便已封藏在心底,麵色如常。
“公主,恕奴婢鬥膽一句,公主與殿下,倒不如……離了這皇宮而去。”
冷眼一掃,蘿鈴下意識地跪下:“公主贖罪,奴婢多嘴了。”
瀲綃卻隻是一笑,蒼茫而迷離。
“離開嗎?不!這樣的念頭絕不能有。誰先給自己預備了退路,誰就已經輸了一半。更何況,錦衣,錦衣,怎忍他淪落草莽,流浪江湖啊。他該是榮華一世,尊貴無雙的錦衣啊。”
說完,瀲綃便起身獨自離開了。
青衫隱隱,縹緲而去。
暗影之中,原琴泓一襲紅衫,目光幽遠。臉上沒了時常見到的那種隱隱譏誚之色,靜謐深深,心思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