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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已經漸漸染了開來,蘇芳苑裏,也能隱隱見到不少樹木枝頭綻翠,花苞含笑。
瀲綃坐在涼亭裏,正中的石案上擺著古琴,但她並無這個閑心。
亭是臨湖而建的,瀲綃靠著扶欄,望著偶爾漾起微瀾的湖水,怔怔著發呆。
錦衣說的對,那也隻能是暫緩之策而已。
慕睿念著舊情,所以如今她有機可趁,可時間久了,出於政治上的考慮,慕睿必須為錦衣冊立太子妃,不然,他也根本沒必要立這個太子了,徒增猜疑。
要想不立太子妃,那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啊。
難道真要就此遠走天涯不成?
不,現在還沒有到孤注一擲的時候。
現在……首先要想個辦法把這場太子大婚往後拖,至少拖個兩三年。等到錦衣手中的勢力更加雄厚而穩定,他們也就會有更多的機會了。
事實上,要拖的,何止是錦衣的婚事啊,還有瀲綃自己的……
慕睿也許確實不會逼她嫁給不想嫁的人,可以把選擇權交給她自己,可不等於說她可以不選啊。
可是,要怎麼拖呢?
瀲綃禁不住歎息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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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歎什麼氣呢?”溫潤和煦的語氣,聲音輕柔如風,不用猜,瀲綃也知道來人是誰。
她沒有動,依舊靠在扶欄上,望著湖麵,回道:“諸事不順,所以歎氣啊。”
腳步聲漸漸靠近,來人在她旁邊坐下。
瀲綃轉頭看過去。
今天的慕澹仍是一襲藍色。水天清澈的藍。映得他整個人似乎更消瘦了些,卻又似乎更純粹幹淨了。
看著這樣一個本該是紅塵謫仙的人物,卻是這番清冷寂寞,瀲綃在心底無聲一歎,忍不住問道:“你一直愛著母後嗎?”
慕澹因為瀲綃的問題一下怔住了,呆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但眼神裏,卻是有些迷惘,他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聽說,愛一個人,會想要占有她的全部。可我從未有過那樣的想法。所以,也許……對藍鳶,僅僅隻是傾慕吧。可是,我向來對感情比較淡薄,這種傾慕,也已是我的極限了。”
他的眼裏,有寂寞有冷清,卻並無傷色。
那是與慕睿完全不同的光芒,慕睿的眼裏,因為藍鳶的死,染上了徹底的晦暗,即使他不說,瀲綃也能明白,這一劍,徹底刺傷了他的身與心。
慕澹卻隻是一種空無的茫然,那是因為他的生命裏,少了為他畫上顏色的那個人。不會心痛,卻是徹底地沉寂了下去。
藍鳶啊藍鳶,你可知,你的選擇傷了多少人?可是,你是明知道這樣的結局,仍是那樣選擇了,到底……該說你是心太硬還是心太軟呢?
瀲綃輕輕地一歎。而我,是不是也在無意識間走了一條與你一樣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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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嗎?玄天寺那次,我曾說過,你欠了我一個人情。”慕澹忽然開口道。
瀲綃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但也隻是點了點頭,沒反駁什麼。
“那你幫我一個忙吧。”他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瀲綃皺起了眉頭,一時間不知該不該答應。
“何需如此防著我呢,我不可能會對你不利的啊。”
慕澹的話,讓瀲綃微微低下了頭,隻是沉默著,並不回應什麼。
“不過,你會防著我,也是對的,畢竟,一直以來,我都是站在皇兄那邊的。但是,我隻問你一句,這麼多年來,我可曾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