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個僻靜處,公孫靈欠身行禮:“在下曾經向全大人請教霍慎行的事情,當時軍情緊急,您沒來得及告知,現在我馬上就要回京了,還請大人您明示。”全戎略微遲疑,說:“霍慎行啊,他是個很懶的人。”“懶人?”公孫靈覺得莫名其妙。全戎意味深長地一笑:“霍慎行看著挺傻的吧?不過這個人曾經在風雨交加的下午跑去給女孩子送花,還曾經跑了兩個時辰、幾十裏路去接另一個女孩子。”公孫靈的臉色沉了下來:“那是他的心上人?”全戎搖搖頭:“那是他弟妹,他做這些事情全是受人所托。有人提醒他,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做一些讓人感動的事情,他就不用打光棍了(我也來報個料:這麼提醒霍慎行的人就是全戎),霍慎行回答‘我本人並沒有做這種事情的愛好,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罷了,身邊兄弟讓我做這些,做了就做了,要是女生讓我天天做這些事,累死了’,他就是這麼懶的一人。”公孫靈聽著,默默點頭。全戎看看她:“還有一件事兒,我索性直說吧。十幾年前,霍慎行其實也像太史信一樣熱心——那個年齡的男孩子一般都這樣——女孩子找他幫忙他也會很盡力去辦。後來,霍慎行不高興了,他告訴我,他霍慎行雖然並不指望別人的感激和報答,但有些女孩子找他幫忙,仿佛給他恩賜一樣,他勞心勞力,對方反而看作對他的施舍,他不幹了。我就告訴他,這年頭,一談錢就傷感情,所以啊,有些人,和她們可以不談感情隻談錢。”(最後一句就是全戎同學的原話)公孫靈聽了,啞然失笑,全戎這“冷麵郎君”說話還真是夠犀利。全戎告辭。公孫靈連忙說:“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相信前世今生麽?”全戎回過頭來,給公孫靈一個標準的禮儀式微笑:“不信。”
千裏之外,一路南下的霍慎行忽然不斷打噴嚏,同行的士兵問:“統領大人,您是不是傷風了?”霍慎行陰沉著臉,搖搖頭:“沒有,肯定是哪個挨千刀的背後說我壞話……”
通往南陽郡的官道上,一隊騎兵風馳電掣,他們身上的紅色軍服昭示著非同尋常的身份:新漢帝國隻有禁衛軍才會用這樣的顏色。領頭的正是霍慎行,他不時拍拍背上的畫卷,生怕它掉下馬去。畫卷上的人凝神撫琴,她腳下的小貓也立起身來細細傾聽琴聲,此人是標準的瓜子臉,半月形的眼睛,兩邊各有一個小酒窩,小巧挺拔的鼻子,整一個清麗脫俗的美女,八分恬淡中透露出兩分俏皮。但詭異之處在於,她的膚色。人物畫上人的膚色一般是粉色、粉紅等等,這幅畫上的美女臉色是玉白——不,畫師沒有留白,而是用晶瑩細膩的玉粉均勻的在畫中人的肌膚上塗了淡淡的一層——這種繪畫技法霍慎行聞所未聞。前天女皇秦峻先是讓霍慎行看了一會兒畫卷,然後簡短地下令:“去南陽學政秦楚雲家裏把她帶來。”霍慎行想也沒想就拱手行軍禮:“是!”秦峻又讓一邊的女侍郎奕言拿給霍慎行一卷聖旨:“見了她,當眾宣讀朕的旨意。”霍慎行又連忙拱手:“得令!”末了,秦峻還給了霍慎行五千兩黃金作為“活動經費”。
每次見到秦峻,霍慎行就戰戰兢兢的,多餘的話一個字也不敢說,直到進了冀州境內,霍慎行才發覺自己忘了問一下畫中人到底是誰。霍慎行反複回憶女皇的話,“去南陽學政秦楚雲家裏把她帶來”,涉及到身邊的女侍郎或是朝廷官吏,女皇一向說“請來”,隻有在提及某件東西的時候女皇才會說“帶來”,莫非畫中的是個“東西”?可畫中分明是個罕見的美女呀,有什麼器物的外觀是美女麼!霍慎行立刻發覺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他一邊趕路一邊問隊伍裏特地選出來的南陽籍士兵。
“統領大人,這您就有所不知了,俺們那地方產玉,每年都要進貢的,俺覺得,皇上是讓你把畫中的玉雕帶回來。那五千兩黃金嘛,肯定是向南陽學政把這個玉雕買下來。”一個士兵在馬上回答。
霍慎行茅塞頓開,畫中美女的膚色、沉甸甸的黃金、女皇一反常態的措辭,這些都被串起來了。霍慎行衝那個士兵一伸大拇指:“高,實在是高。回去有賞。”他下令停止前進,打開畫卷,和士兵們細細端詳,確實,畫上的玉雕怎麼看怎麼像。
當天下午,霍慎行一行就趕到了南陽郡城,太守李進認得他們身上的黃金令牌,連腳也顧不上洗,立刻陪著這幫帝都來的大爺去南陽學政秦楚雲家裏。霍慎行衝守門人一揮令牌就徑自走了進去,守門人剛要阻攔,發覺太守李進跟在霍慎行身後,不敢造次。霍慎行帶著士兵們走到正堂,剛好遇到秦楚雲。太守李進向秦楚雲說明了來意,霍慎行笑笑:“秦大人,我奉陛下之命前來,取你家的玉雕進京。”秦楚雲一愣:“什麼玉雕?”霍慎行臉一黑:“秦大人,我給你錢,別舍不得啊。皇上讓我送玉雕進京,要是你家沒有玉雕,是皇上逗我玩嗎?”秦楚雲連忙搖頭:“不敢不敢,可是我家真的沒有玉雕啊!”霍慎行一聽,衝士兵們下令:“你們五個跟我搜,其餘人守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