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望去,秦晚在緊靠城牆根的位置看到了那個頎長的身影。五年不見,他還是那樣挺拔俊秀,如一棵白楊。
宇文林青恰好於此時抬頭,四目相對,秦晚感受到了對方溫潤目光中久違的溫暖。
五年前,她隻是個青澀的黃毛丫頭,沒錢,不會打扮,天天穿一樣的鞋子,一個布包用了幾年都不舍得買新的。那時候,她隨父母剛到鮮卑,語言不通(鮮卑貴族通用漢語,鮮卑平民基本懂幾句漢語,但還是以鮮卑語為主),父母怕她跑丟了也不讓她隨便出去玩,可是很快她從一個小販那裏買到了一些詩詞古籍,寂寞的秦晚把書中的唐詩宋詞讀了個遍,而且培養得她讀古體字和近體字沒什麼差別。現在都不敢想象一個僅僅認識了常用字的孩紙是怎麼天天埋首在這些枯燥的東西裏的。那幾年,秦晚沒事兒的時候就看書畫畫彈琴,都快成仙了,但那種刻骨銘心的寂寞一輩子也揮之不去。(以上一段基本是秦晚同學的原話)
那時候,如果一個男孩告訴她“秦晚,你真好看”,也許秦晚就會愛上他了。可是,秦晚當初的書呆氣和土氣被她當時初戀(暗戀)的一個男孩深深鄙視。秦晚下定決心改變,而且她做到了。隨父母回到南陽之時,秦晚已是出了名的難追,她收過的最貴重的禮物是一把唐代著名樂師使用的古琴(大約價值兩千兩銀子吧)。秦晚曾經一萬次幻想以自己現在的樣子重新遇見那個男生,但現在的她反而慶幸上天沒有這麼安排,因為這個男生不值得擁有她,因為得到後再失去遠沒有從沒得到過來得幹淨。當秦晚真的變了以後,才發覺自己要找的其實是能接受自己身上一切書呆氣和土氣的人。
宇文林青掏出一支玉簫,緩緩地吹了起來,簫聲嗚咽,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秦晚聽出,這是宇文林青曾經教給自己的的一首古曲,名叫《桃花幻夢》。
月亮從濃厚的雲層裏露出臉來,用自己的清暉輕輕擁著這一對戰地兒女。秦晚靜靜地聽著宇文林青的簫聲,目光模糊了。
五年前,當秦晚還是個不起眼的黃毛丫頭時,宇文林青就已經被稱為“鮮卑第一美男”了。
和一些人的想象不同,據史書記載,這個給後人留下諸多未解之謎的民族盛產帥哥美女(真神奇)。據說鮮卑人皮膚特別白,按照東亞的審美觀,“一白遮百醜”,這就從整體上提高了鮮卑人相貌的整體分數。而同樣據史書記載(具體哪本書我忘了),由於鮮卑女子多貌美,古代戰爭抓到的鮮卑女俘虜都能賣到很高的價錢。當考古學家以現代手段對鮮卑墓葬進行鑒定後,驚奇的發現,鮮卑人中有一定比例是歐羅巴人種。如果你非要我對這個已經消失的民族為何盛產帥哥美女做出解釋,我隻能說:“第一,鮮卑人普遍白,一白遮百醜,況且人家有些是白種人。第二,鮮卑是個混血民族,混血兒大多長得漂亮。”
在鮮卑人普遍相貌分數較高的大環境下,雖然宇文林青也算拔尖的帥哥,但他自己從沒認可過“第一美男”這個稱號。這個稱號嘛,自然是那些好事兒的鮮卑女孩子“賞”給宇文林青的,因為宇文林青很特別:鮮卑是個尚武的北方遊牧民族,男人從小吃牛羊肉,練習騎射,輕視文化學習,大多身形壯碩,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即使如拓跋力這樣習慣於耍弄陰謀詭計之人,也並沒什麼文化(拓跋力:“作者,你別揭我老底啊。”),宇文林青卻熟讀漢人的詩書詞曲。腹有詩書氣自華,具有相當文化修養的宇文林青身上沒有一絲鮮卑將軍常見的粗俗,卻有一股渾然天成的彬彬文質。而且,宇文林青除讀書外,琴棋書畫都有兩下子,其文藝修養連太史信這種號稱出身於“書香門第”的人都比不上。這樣一來,看慣了大老粗肌肉男的鮮卑女子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氣度卓然的謙謙君子,頓時目光發綠,況且,宇文林青原本相貌家世都是萬裏挑一的,不知由誰發起,反正這“第一美男”的名號是越叫越響。
秦晚和宇文林青的邂逅一點也不浪漫。在對的時間越到錯誤的人,那是挺悲劇的,但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這是有幸還是不幸呢?
有一天,宇文林青的馬車在烏裏雅的街上被攔下。車夫本想發火,忽然想起在宇文家狐假虎威是要吃鞭子的,於是問攔車的女子有什麼事情。那女子奉上一個小香包:“這是我在路上撿到的。”香包上邊有宇文氏的徽標。車夫恭敬地把香包遞進車裏。隨後宇文林青探出身來,下車,走到那女子身邊,從香包裏取出一個晶瑩透亮的珠子,笑著問:“你知道這是什麼?”那女子搖搖頭。宇文林青解釋說:“這是翡翠中的冰種,這樣的品相,價值不菲。”女子眼中泛起了貪婪的光芒,但仍舊強裝著不在乎的神情。宇文林青“哦”了一聲,把一個小珠子遞給那女子:“這個是你應得的。”那女子轉身就走:“我要是想要,才不會還給你。民女告辭。”宇文林青若有所思,慢慢地說:“這樣的一顆珠子,貴族女子見了都會眼前一亮,這個漢家女孩卻毫不動心,李小二,我要知道她是誰,家住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