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公主此時正慢慢地返回帝都。
盡管討厭權力紛爭,細心的秦晚還是察覺了情況的異常:霍慎行已經連續多日沒來請安了,問靈隱寺的其他僧人,也都說沒見到悟能。秦晚摸著“小淑女”:“唉,悟能好久沒帶你出去找好吃的了……”“小淑女”叫了一聲,表示讚同。“這些天那幾個禁衛軍怎麼總是竊竊私語呢?”秦晚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問“小淑女”。“小淑女”叫了一聲,作為回應。秦晚摸摸“小淑女”的腦袋:“你呀,這是考我麽?”“小淑女”伸出爪子,碰了碰秦晚脖子上的青玉。秦晚一驚:“你是說,這些事都與他有關?”“小淑女”點點頭。秦晚遲疑間,全戎的父親已經在門口請安:“殿下,皇上口諭,請您速速回宮。”秦晚知道,這個女皇雖然晚姐姐長晚姐姐短地叫,其實她的話自己隻能服從而已。秦晚立刻表示遵旨,跟著全戎的父親走到門口,問:“陛下還有什麼吩咐麼?”全戎他爹一拱手:“陛下請您給彼得、郭老黑眾將修書,請他們速歸本位。”秦晚答應著,回房寫信。全戎的父親在門口等著。
這時候,一聲高亢的馬鳴聲響起。“小淑女”嚇得往秦晚懷裏躲。秦晚疑惑地看看全戎他爹,後者淡然笑笑:“殿下猜對了,那是您的車馬。哈薩克汗國的‘雪駒’名不虛傳,兩天兩夜便從帝都到了杭州。”秦晚微笑:“您怎知我想的是此事?”全戎的父親笑容不改:“殿下無所謂想什麼,隻要保重自己就好了。”秦晚不由得暗暗把全戎和他父親比較起來,這對父子也真是有趣,長得像,但是性格和為人處世態度卻不大像:全戎像一把刀一樣鋒利,他父親則如同一團棉花般柔和;全戎的表情冷峻漠然,他父親則總是暖暖地笑著;全戎對大部分人都冷冰冰的,他父親真誠熱忱。
秦晚的信由信鴿以最快速度分送各地,她本人則坐著那一輛天下無雙的雪駒香樟木白馬車緩緩北上,每到一地,當地官員便送上最精致的食物,以致“小淑女”明顯胖了許多。秦晚經曆的起落多了,對那些“心意”毫不在乎,對這些戰戰兢兢的官員,反而生出憐憫。每當有官吏求見,秦晚就感謝一番,說“本宮此行叨擾,多虧汝等盡心”之類,順便鼓勵鼓勵:“本宮回京,自當稟明聖上,汝等忠於職守,陛下自會體恤爾等。”然後當事官員就感激涕零,沁河公主也就能休息一下,同時督導“小淑女”練習仰臥起坐。
正是由於秦晚這從容的節奏,她才錯開了帝都城下的血戰。全戎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截至獨孤顏在帝都城下大敗而歸,朔方城已經被圍困了十三天。
這十三天,糧盡援絕。之前為了讓宇文安和呼延烈上鉤,全戎雖然已經知道鮮卑軍將在大年三十進攻,卻並未疏散百姓,也沒有刻意囤積糧草。鮮卑軍圍城之日,朔方城內有精兵三萬餘人,另有官吏百姓客商走卒二十餘萬人,朔方的糧食儲備夠四萬人吃三個月。此前朔方是南北要衝,南方的糧食和北方的牛羊肉源源不斷運入,食物供給十分充裕。圍城開始後,全戎頓時覺得糧食供給壓力山大,這是一座商業城市,大商人家裏隻有錢沒有糧食,如果在別的地方,地主家裏的糧食可以征用。第三天開始,朔方城食物開始限量供給,每個參戰的人每頓飯隻有一個饅頭和一碗粥,其他人半個饅頭一碗粥。
宇文安和呼延烈除夕夜偷襲不成,在大年初一、初二、初七分別進行了佯攻,毫無進展。大年初三到初六這兩位王爺沒發動進攻並非刻意給全戎休整的時間,而是那時他們正被全戎打得到處跑——全戎初三淩晨兵分兩路,各派了一萬人去攻擊分別擁兵四萬的宇文安和擁兵三萬的呼延烈。
麵對兵力占絕對優勢的敵軍,漢軍並未發動強攻,而是先消滅敵方警戒部隊,隨後往鮮卑軍營裏扔了一通“鐵疙瘩”,這些鐵疙瘩爆裂之後引起大火。隆冬時節,北風呼嘯,風助火勢,火光映紅了天空。漢軍並未進攻,而是詭異地圍住鮮卑軍營,默默地看著燃燒的火焰。沒有喊叫,沒有廝殺,漢軍隻是默默地看著火焰中哀嚎打滾的敵人,那情景,簡直就是一群魔鬼在開篝火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