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九十、位卑未敢忘憂國,落魄常憶母校恩(1 / 2)

霍慎行的棺木在帝都西郊下葬,與他一同入土的,還有此役陣亡的上千名各級軍官。而那幾萬為國捐軀的士兵,隻能長眠在異鄉的土地上了。為了安置這些軍官,幾百畝地被辟為“軍塚”。弓弩營、忠勇營、重炮營全體出動,背土築墳,女皇的禁衛軍擔任警戒。山野之間的幾萬軍士固然震撼,整齊排列的幾千口棺材更是看得人膽戰心驚。沒有民間喪事的嗩呐和紙錢,萬籟俱寂的背景下,重炮營的火炮連轟19響,隆隆的炮聲回蕩在飄雪的天空中,愈發顯得寂寥。

炮聲中,太史信沒有動。他低著頭,兩條淚線劃過麵龐,表情猶如鐵板,絲毫沒有悲傷的樣子。淚水卻止不住地落在太史信腳下,很快結成了冰。

炮聲中,司馬康沒有動。他抬頭看著無盡的天宇,飛雪與淚水一起迷離了他的眼睛。他緊緊咬著牙,臉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動。

炮聲中,全戎沒有動。他一直盯著霍慎行的棺木,眼神十分複雜,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魚羊和曹弘揚本來麵對麵站著,但兩人都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眼淚,於是把頭轉向一邊。

郭老黑張著大嘴,卻發不出聲音。他一看身邊的彼得,見彼得獨自抱著酒壺猛灌,索性搶過酒壺,也一通猛灌。

趙燁和崔小強低著頭,數著飄落到腳邊的雪花:一朵,兩朵,三朵……

在場的士兵也沒有動,都默默低著頭。擔任警戒的禁衛軍,把手中的刀槍握緊,再握緊。

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發出聲音,炮聲落下之後,甚至連風聲都聽不到,時間似乎靜止了。此時此地仿佛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洞,它吞噬了人的活動、聲音,也吞噬了時間。恍然中太史信耳邊響起了秦道士教給他的一首歌:“每年春天,每年三月,逝去的英靈都會從烏裏雅,從帕米爾,從者陰山回到故鄉,回到母親的夢中……”

“為何阻攔我?”柔和而堅定的女聲打破了時間的停滯。聲音不大,仍舊在寂靜的背景下清晰地傳到眾人耳中。

“怎麼回事?”太史信問禁衛軍校尉趙燁。“將軍稍等,”趙燁轉身去探問情況,不一會兒回來報告,“秦惠卿小姐想要來祭奠霍慎行將軍,被衛兵攔住了。”“放她過來。”“是。”

太史信也給弓弩營、忠勇營和重炮營的主事軍官下達了同樣的命令,於是黑壓壓的人群讓出一條路來。秦惠卿在兩旁士兵的注視之下緩緩走來。這裏集中了新漢帝國最精銳的軍隊,雖然士兵被禁止攜帶武器,但久經沙場者自帶的巨大殺氣還是充盈著整個場地。看到秦惠卿在這樣的場景下還能穩步走來,眾多武將不由得暗暗叫好。

等秦惠卿走近了,太史信才發現,她身旁的人是沁河公主秦晚,於是立刻下拜,朗聲道:“微臣太史信,率禁衛軍及忠勇營、弓弩營、重炮營將士,恭迎沁河公主!”

其他人聽到,立刻跟著下拜。多米諾骨牌一般的聲響傳遞開來。

秦晚盈盈還禮,扶起太史信:“快請起,我沒有提前知會就是怕大家多禮。”

太史信謝過,起身,眾軍也相繼起身。

秦晚走到霍慎行的棺木前,輕聲問:“他的屍首在裏邊麼?”太史信搖頭:“到現在都沒找到,這裏邊隻是幾件布衣罷了。”秦晚拉著秦惠卿,兩個人在靈柩前下拜。秦晚的小貓“小淑女”蹦了出來,衝著霍慎行的棺木“喵喵”叫了好幾聲,聲音哀婉,仿佛在呼喚當初帶她去吃魚的夥伴。太史信抱拳:“我代霍慎行謝過。”秦晚微微點頭,挽著秦惠卿,在禁衛軍的護送下離開。“小淑女”跟著她們,三步一回頭,不時望著霍慎行的靈柩,慢慢消失在大家的視野中。

“時辰到了,下葬吧。”司馬康說。太史信點頭,眾將揮舞兵器,將地上的冰層破開一大片,民夫挖出一個幾丈見方的坑。同樣,幾千個墓穴在民夫和士卒的共同努力下挖了出來。

司馬康走到棺木的一邊,太史信、於洋和曹弘揚跟在他身後,全戎、趙燁、崔小強走到另一邊,幾人合力抬起霍慎行的棺木,慢慢走到坑底,將棺木放下,回到地麵上。

地麵上的人立刻全部跪倒。太史信一愣,轉身,看到第八個給霍慎行抬棺材的人竟然是女皇秦峻!

太史信麵向女皇,單膝跪下:“陛下,眼前將士皆為百戰精銳,眾將恭請諭旨。”

秦峻並不急於讓跪著的人起身,她看著腳下的人們,堅定地說:

“今日,朕與眾軍會彙集於此,送霍慎行最後一程。祭奠此戰獻身的三萬七千餘將士。

逝者不凡,為社稷安寧百姓安樂,舍生取義,慷慨赴死,忠誠與熱血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