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三(2 / 3)

“請她到花廳。”沈妍現在並不反感許夫人了,許夫人打著佛祖的旗號,在別人麵前是偽君子,在沈妍麵前,她就變成了真小人,反而讓沈妍很放心。

沐元澈被發配之後,許夫人來過一次,一再強調沐元澈今年本有牢獄血光重災,是她講經說法、沈妍又虔誠向佛,才化解的災劫。不用她開口,沈妍也知道她想要謝禮,就給她送了兩盒禦米膏藥丸,讓她繼續講經說法,消災解難。

許夫人的禦米膏藥丸經過特殊配製,有三分之一都進了當今皇上的肚子,這正是沈妍想要的結果。許夫人通過慧平公主給皇上貢藥,兩人都很了許多銀錢賞賜,錢家和杜家也沾光不小。可最終,許夫人和慧平公主連同皇上還不都控製在沈妍手裏嗎?有她們搭橋開路,沈妍做事不顯山、不露水,自然不亦樂乎。

“許夫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盡管直說,你我無須俗套客氣。”沈妍開門見山,對待小人當然要用小人的方式,沒必要浪費唾液講大道理。

“那次端華公主過府挑釁,聽沈夫人說她新婚之夜沒落紅,可是真的?”許夫人問得很直接,她了解沈妍,兩人建立有事就是朋友的小人之交也不錯。

沈妍笑了笑,說:“道聽途說而已,不做考究。”

“事關金枝玉葉的名聲,道聽途說的話隨便出口,很容易惹來大禍,沈夫人可不是隨便之人。端華公主今年有大災,這是佛祖的暗示,我想多了解一些。”

許夫人是偽君子,也是真小人,又是有心狠毒之人,端華公主打了她,沒災才怪呢。她打著佛祖的旗號,以慈悲為懷也有特定的人群,而端華公主恰恰不在這特定的人群範圍之內。被佛祖的代言人報複,端華公主的災劫也夠深重的。

沈妍搖頭一笑,麵露揶揄,“難道許夫人想給端華公主消災解難?你可真是慈悲為懷的活菩薩,端華公主若能早些時候被你度化,新婚夜肯定會有落紅。”

“看來沈夫人知道端華公主新婚夜沒落紅的原因。”

“許夫人不知道嗎?你連親孫子都有了,可是過來人,要不知道可稀奇了。”

“嗬嗬,沈夫人說話有趣。”許夫人訕訕一笑,說:“我想知道那人是誰。”

“難道許夫人認為那人是我?”沈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證明自己是真正的女人,而不是人妖,“許夫人想知道也簡單,可以去問端華公主、徐侯爺或皇上。”

許夫人高深一笑,點了點頭,馬上轉移話題,說:“英王府暖房裏的芍藥花開了,改天我向英王妃討一盆送給沈夫人,聽說芍藥花還能入藥呢。”

跟聰明人說話很簡單,許夫人絕對是聰明人,凡事一點即透。正因為她是聰明人,端華公主得罪了她,還不知道要有多深的災劫呢,慢慢消受吧!沈妍也痛恨端華公主,有許夫人衝鋒在前,她隻需躲在後方、搖旗呐喊即可。

“多謝。”沈妍語氣淡淡,擺出一副送客的態度。

許夫人起身告辭,笑著說:“改天再來討擾沈夫人,告辭。”

送走許夫人,沈妍就去後花園沿湖溏漫步,初春清涼的氣息沁入心脾,她頓覺神清氣爽。嚴冬已經過去,春天來了,她衷心希望事態逆轉,迎來她的春天。

還有一個多月,她就要生產了,現在身子很沉重,沒力氣大的丫頭扶著,她連路都走不穩。懷孕到五個月的時候,她就控製了自己的飲食,精心調配藥膳食用,就怕營養攝入過多,孩子太大不好生,她又是兩個,跟人家生一個也不一樣。

生意上的事無須她操心,府裏內外的事也不用她勞神,她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吃好喝好玩好,保持心情平靜快樂,一心安胎,準備生產。

天氣轉暖,她也加大的運動量,每天的上午和下午,她都圍著勝戰侯府的後花園走兩圈。她也經常在院子裏的小花園活動,還經常親自動手給孩子做一些小物件。即將升為人母,那種摻雜擔心和恐懼的快樂時時令她心泛漣漪。

她正在後花園漫步,就有丫頭來稟報,說宮裏來人了,送來了許多賞賜。

賞賜是龐貴妃所賜,包括吃喝穿用物品,種類很多,聽說都是龐貴妃親自挑選的。龐貴妃並不是憑白無故賜東西給沈妍,而是讓沈妍把龐玉嫣放出來,說錦鄉侯夫人想龐玉嫣想得吃不下、睡不著,請沈妍放龐玉嫣回娘家住幾天。

“凡請嬤嬤給貴妃娘娘回話,她交待的事情我馬上就辦。”

“多謝沈夫人,老身告辭。”

送走龐貴妃派來的人,沈妍就讓蘇嬤嬤放龐玉嫣主仆出來,讓她們了解一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她又讓人準備禮物,明天一早送龐玉嫣回錦鄉侯府省親。

“夫人,龐貴妃賞的東西怎麼安置?”

“讓山橙和龍葵查查有沒有問題。”

過了一會兒,山橙和龍葵就氣憤來報,龐貴妃賞的吃食裏含有桑血紅,使用物品都用麝香薰過,那些泡水喝的花椒中還有藏紅花粉。沈妍隨便誤食、誤用哪一樣,即使不用導致流產,也會影響胎兒的發育情況,甚至胎死腹中。

象這種往自己賞賜給別人的東西中下毒的蠢事龐貴妃絕對不會做,但端華公主一定會做。元宵節前後各三天,宮中先後做了七場盛大的法事,端華公主的臆症好了。她從年後就一直住在宮中,估計是閑得無聊,就開始算計生事了。

端華公主在龐貴妃賞賜給沈妍的東西中做了那麼大的手腳,龐貴妃會全然不知?估計龐貴妃也是爭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她也知道她賞的東西沈妍不會用。

生產前一個多月,沈妍就在津州和連州兩城通過濟真堂藥房選好了奶娘和穩婆。她不敢再京城選,怕有人做手腳,畢竟她身單力孤,有些事情防不勝防。

她讓十三十四聯合慧寧公主留下的其他暗衛調查奶娘和穩婆的底細,選好之後又一直監督她們。距離預產期還有二十天,就賞賜了她們重金,又把她們全部接到府裏來住。奶娘按沈妍研配的食譜飲食,穩婆也跟沈妍學基本的急救醫術。

距離預產期還有半個月,金財神給沈妍送來了一個他自認為很驚悚的消息。

蕭水葳懷孕了,而且月份也不小了,隻是一直瞞著金財神。兩人為入冬去哪裏度假吵了一場,就開始鬧脾氣,這幾個月,兩人誰也不理誰。蕭水葳現在花朝國安胎,金財神為了他的兒女,必須做小伏低去道歉,連荊條都準備了幾捆。

金財神聽說沈妍懷的是雙胎,而且確定是兩個兒子,他很不服氣。張口就說蕭水葳會一胎給他生四個,全是清一色女兒,非壓沈妍一頭不行。這些年,他受了沈妍和蕭水葳不少氣,認為女孩能壓男孩一頭,他盼望是女兒,而且要成倍壓。

離沈妍預產期還要十天,汪儀鳳就帶瓔姐兒住進了勝戰侯府,要陪伴沈妍度生產這一關。項家二房人員增多,家務事也不少,就交給興陽縣主和劉姨娘等人打理。項雲玫也懷孕了,汪儀鳳還要隔三差五去看她,給她送喜禮,也很忙碌。

詔哥兒聽說汪儀鳳要帶瓔姐兒住到沈妍家裏,好吃好喝好玩,而他還要每天去族學讀書,當即就哭得昏天黑地,非要同汪儀鳳一起去。被項懷安狠狠教訓了一頓,又被汪儀鳳打了幾下,他就拿出他的看家本事——絕食來對抗。

他整整兩天沒吃沒喝,可把合府的人嚇壞了,別說他隻是不想讀書,要到沈妍家中來玩,就是再難辦的事情也要順著他,總不能拿他的小命開玩笑吧!

距離預產期還有三天,穩婆就指揮丫頭婆子布置好產房,奶娘又親自布置了嬰兒房,生產需要的東西也準備齊全了,汪儀鳳親自檢查了幾遍,才放下心。

這幾天宮縮頻繁而且時間長久,每次疼得沈妍都直冒冷汗,盼著孩子早點生下來。她活了兩輩子,這是第一次生產,而且還是兩個,由不得她不緊張。

汪儀鳳每天都陪著沈妍,寬慰她,親手給她做一些可口清淡的吃食。沐元澈不在身邊,有一位貼心的母親在,沈妍也感覺很踏實,那種安慰來自心間。

“夫人,龐姨娘來請安了。”

沈妍微微皺眉,說:“就說我知道了,讓她去歇著吧!下午就不用過來了。”

龐玉嫣被放出來之後,到錦鄉侯府住了十天,錦鄉侯世子夫人親自把她送回來了。此次回來之後,龐玉嫣放低姿態,天天來給沈妍請安,每天兩次,風雨不誤。她轉變得太突然,沈妍不敢接受她示好,對她的警惕反而越來越高。

蘇嬤嬤忙問:“不是早說龐姨娘來請安就隨口打發了嗎?怎麼又來回了?”

“奴婢是想隨口打發她,可她說侯爺不在府裏,夫人要是明天生產,她也不來伺候,肯定會被人笑話,非要讓奴婢來回一聲,還在外麵等夫人的回話呢。”

沈妍眉頭皺得更緊,思慮道:“我離預產期是哪一天,府裏凡有點頭臉的奴才都知道,說不定早傳到外麵了。龐玉嫣的下人最善於打探消息,她都被放出來一個多月了,還不知道我的預產期是哪天嗎?她怎麼說我明天生產呢?”

“依老奴看她就是沒話找話,夫人放心,老奴去打發她。”蘇嬤嬤轉身出去。

汪儀鳳邊喂沈妍吃粥邊勸慰,“沒準是她記錯了,一點小事,別放在心上。”

沈妍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但龐玉嫣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就成了她心裏的一個結。她是心細之人,善於通過觀察人的言語行止,判斷一些隱秘之事。而龐玉嫣也是心機深沉之人,以往來請安,問一聲就走,不會象今天一樣隨口說閑話。

“左皇子派人給你送來一封信,還囑咐務必讓你親啟。”

沈妍接過信,沒看,吩咐道:“把別人送來的那些補品挑幾樣男女通用的送給他,讓他好好補給調養,他現在個頭還是矮,一點也不象西北人。”

丫頭應聲出去,沈妍剛要看信,聽到汪儀鳳在哭,知道她在想沈蘊,忍不住連聲長歎。沈蘊自跟西魏的馬隊到了江東就失蹤了之後,直到現在也沒消息。沈妍托了好多人打聽沈蘊的下落,也沒回音,這件事還一直瞞著汪儀鳳。

“母親、母親,不哭,瓔姐兒乖,瓔姐兒聽話。”

“哭什麼?一點都不象男子漢,看我,就不哭。”

奶娘帶瓔姐兒和詔哥兒進來,兩個孩子一打岔,汪儀鳳就破泣為笑了。她哄兩孩子跟沈妍說話,母子幾人又到後花園去看盛放的杏花,玩得很開心。

半夏匆匆跑進後花園,附到沈妍耳邊說:“夫人,十五十六發來了危險信號。”

沈妍心裏咯噔一下,急問:“什麼意思?”

“奴婢也不清楚,估計她們也身處險境,不方便細說,隻有一個標記。”

“先別聲張,回房再說。”沈妍忽然想起左琨那封讓她親啟的信,在花園裏玩了太久,都快一個時辰的,她這才想起她根本沒看左琨的信。

左琨在信裏說有人在調查沐元澈的身世,搜羅沐元澈是當年通敵謀反的沐氏一族的後人。那些人一個月前就開始做這件事,很隱秘,但還是驚動了左占派來保護左琨的飛狐營暗衛。暗衛今天才把消息告訴左琨,左琨就趕緊寫信告訴她了。

沐元澈是沐氏一族的後人,皇上心知肚明,為什麼皇上不抖出這件事?現在到處搜羅證據的人是不是皇上所派?若是皇上所派,他又何必繞圈子呢?

皇上雖說蠢笨昏庸,但他也很清楚有些話不能隨便說,需要證據。尤其是沐元澈曾立下赫赫戰功,又有丹書鐵券護身,沒有鐵證,誰也休想要他的命。而皇上和徐慕軒及大皇子一派處心積慮,從他的身世入手,就是想置他於死地。

沈妍撫額沉思,忽然腦海中電光一閃,臉上浮現不屑的笑意,“半夏,你把忍冬山橙龍葵和十三十四都叫來,看看能不能聯係上十五十六。要是聯係不上她們,能聯係到其他暗衛也好,我有一件大事要做,需要人手,越多越好。”

半夏應聲出去,一會兒就把山橙等人全部叫來了。沈妍跟她們講明事態,主仆又仔細商量計議了一番,做好分工,分頭行事。沈妍給左琨寫了一封信,讓黃精親自給左琨送去,不知道左琨能調動多少飛狐營暗衛,她現在急需人手。

蘇嬤嬤同汪儀鳳幾人回來,低聲說:“夫人,守園子的婆子說這幾天經常看到承恩伯府那邊有人爬到牆上往咱們這邊張望,剛才還有個小廝跳牆過來,往西北角那座院落裏跑,被守園子的婆子們抓住,打了一頓,從後門扔出去了。”

沈妍冷哼一聲,說:“承恩伯府現在又由李姨娘掌家了,出新鮮事也不奇怪。”

西北角那座院落是慧寧公主和沐元澈為沐家的先祖設下的靈堂,除了院落的兩個看門人,還派有八名暗衛輪流守衛,那裏等同於兩府的禁地。

自沐元澈立府、把沐家先祖的牌位請過來,看門人和暗衛也都住到了那座院落裏。他們自起爐灶,每月跟管事領月錢份例及油鹽柴米,和府裏的下人素無交結。人們對那座院落好奇也正常,但也難保有人要打別的主意。

沈妍思慮半晌,寫了一個紙條,蓋上沐元澈的印簽,讓山橙送去給那座院落的看門人。緊急關頭,生命最脆弱,她必須小心再小心,排除一切隱在的危險。

晚上,沈妍和詔哥兒、瓔姐兒玩了一會兒,感覺很疲憊,就想臥床休息。可躺在床上,她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怕休息不好影響孩子,她喝了一碗安神湯。又把瓔姐抱過來,同她睡到一張床上,直到夜深人靜,她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她很晚才起來,剛起床就迎來了一陣劇烈而持久的宮縮。下墜的疼痛持續了半個多時辰,她感覺渾身無力,吃了一點東西,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到將近午時,感覺精神飽滿了很多,她洗漱吃喝完畢,就到小花園裏散步。

聽到有人喊“聖旨到了”,又聽到雜亂急促的腳步聲和嘈雜的叫罵喊嗬聲傳來,沈妍頓感雙腿無力,心一下子提到了上嗓,怦怦劇跳,好象要跳出胸口了。

府裏沒有男主人,沈妍和汪儀鳳就帶著仆人們出來接旨了。來傳旨的人是沈承榮,還有一個中年男子,人們稱呼他是杜大人。沈承榮和杜大人帶來了百餘名侍衛,一進來,就把勝戰侯府外院的仆人控製了,幾名管家和管事全捆起來了。

沈承榮怨毒的目光在沈妍和汪儀鳳身上掃視了幾圈,臉上浮現興災樂禍的表情。他洋洋得意,好像沈妍和汪儀鳳就要遭受滅頂之災、他有笑話可看一樣。

杜大人上前一步,展開聖旨,念道:“著爾等查檢勝戰侯府,欽此。”

“來人,把勝戰侯府上下不分主仆全部捆綁,前院看押,所有財物全部查抄貼封。”沈承榮惡狠狠的目光掃過沈妍和汪儀,又嗬令侍衛,“你們分成三隊,內外院各一隊,還有一隊去後花園,務必仔細抄檢,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沈妍剛要開口,肚子一陣猛痛,她緊緊抓住丫頭的手,“你們……”

沈承榮今天帶來的侍衛出自禦衛營,他們早就聽說沈妍有錢,巴不得攀上檢查勝戰侯府的美差。聽到沈承榮下令,他們就要行動,被杜大人攔住了。

“沈駙馬,你這是什麼意思?聖旨寫得明明白白,讓我等查檢勝戰侯府。你怎麼下令要捆綁人口、查抄財務呀?你這是要抄檢勝戰侯府嗎?”

“怎麼?杜大人還沒聽說嗎?沈元澈是通敵叛國的反賊後裔,我們拿到證據易如反掌。證據一到手,肯定要抄檢,現在順便抄檢了,還不是一樣?”

“沈駙馬,話不能這麼說,通敵叛國不是小罪,就算我們今天拿到證據,刑部要三堂會審,皇上還要親審。幾個環節下來,證據確鑿,才能定罪,這是大秦律法的規定。你現在證據還沒拿到手,就要讓人順便抄檢,這不是開玩笑嗎?”

杜家同項家一樣,都是以純臣自居的百年旺族,雖說後輩良莠不齊,但祖訓不遺。杜大人出身杜氏家族,凡事以理法為據,確實有純臣風範。

象沈承榮這樣的人,見利忘義,處處鑽營,雖是讀書人出身,卻沒有任何風骨可言。就憑他那副小人嘴臉,給忠正純臣提鞋都不夠資格,隻能和龐家之流沆瀣一氣。慧寧公主一死,他就腆著臉投靠了龐家,現在正想立功討好主子。

汪儀鳳聽到杜大人的話,氣急大罵:“沈承榮,你就是個畜生,豬狗不如。”

沈承榮指著汪儀鳳咬了咬牙,想怒罵她,礙於眾人在場,他沒開口,“杜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忘記我們來時大皇子的吩咐了嗎?”

要不是因為大皇子想拉攏杜家,沈承榮真想怒罵杜大人,再參杜家一本。

“他那是吩咐你,沒吩咐我,我自會按皇上的旨意辦差。”杜大人展開聖旨讓侍衛們看了看,說:“沈駙馬,你我還是各帶人手、分頭行事吧!”

沈承榮冷哼一聲,給與他交好以及他看好的幾個侍衛使了眼色,當即就在七成的侍衛歸到沈承榮這邊,大概有七八十人。還有三四十個侍衛都是看上去很憨厚、不靈透、沒眼色的人,知道沈承榮看不上他們,就跟隨杜大人了。

“杜大人,本宮去後園,前院就交給你了,至於內院……”沈承榮盯著沈妍和汪儀鳳,重哼一聲,“張明、趙立,你們兩人各帶一隊侍衛把內院圍起來,不允許任何人出入,隻要本宮找到證據,當即抄檢,大皇子準本宮先斬後奏。”

“沈承榮,你不得好死,你……”

“啊——”沈妍疼得一聲尖叫,打斷了汪儀鳳的怒罵聲。她雙手摟著肚子彎下身,劇痛之下,她五官都扭曲變形了,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

丫頭婆子七手八腳趕緊把沈妍扶到軟榻上坐下,汪儀鳳握緊沈妍的手,又讓人去叫穩婆。沈妍看到沈承榮那副嘴臉,很惡心,想嘔吐,疼痛更加劇烈了。

沈承榮衝侍衛揮了揮手,有五六十人到他身後列隊。他給那兩個叫張明趙立的侍衛頭目使了眼色,冷笑幾聲,帶人去了後園。張明和趙立帶著二十幾人就往內院闖,對丫頭們推推搡搡揩油,根本不理會疼得要死要活的沈妍。杜大人看到這般情景,歎了口氣,眼不見為淨,帶著他的人去了前院。

“夫人快生了,快、快抬她去產房。”

“不許走,駙馬爺有令,誰也不許離開這裏,要是識相的,趕緊……”叫張明的侍衛頭目正得意洋洋叫囂,一隻拳頭重重砸下他的麵部,鼻骨哢嚓碎斷的聲音清晰可聞。他的身體搖晃幾下,轟然倒地,鮮血從他的口鼻中噴流而出。

忍冬衝其他侍衛揮了揮帶血的拳頭,“誰敢說不讓離開這裏?”

沈承榮和杜大人帶來了百餘名侍衛,又有聖旨在手,忍冬半夏幾人雖說武功高強,卻不敢動手。現在,包圍內院的隻有百餘人,還不夠幾個丫頭熱身的呢。

那個叫趙立的侍衛見張明倒下了,心裏害怕,但仍硬撐一口氣嗬罵。一句髒話剛罵出口,半夏就抬腳踹向他的褲襠,嘣得一聲,不知道什麼東西碎了。他的身體飛起來半丈高,又重重落下,他一歪頭,就昏死過去了。

“還有沒有人敢說不讓我們走?”

侍衛們看到頭目都被打昏了,知道這兩丫頭的厲害了,誰也不敢吭氣,都往門口退去。幾個小廝堵在二門上,不讓侍衛們出去,讓他們都靠在牆角抱頭蹲下。

半夏拿出一把閃亮的匕首衝侍衛們晃了晃,說:“你們都老實點,誰敢出去報信,我就把他閹了。就算他立下大功,看看皇上有沒有本事給他長上。”

沈妍看到忍冬和半夏發威,蒼白的麵龐流露出苦笑,疼痛微微減輕。侍衛們不敢再阻攔,婆子們就抬上軟榻,向主院的產房走去。

“見紅了,夫人快生了。”還沒到產房,穩婆就喊起來。

聽穩婆說沈妍快生了,婆子們加快腳步朝產房走去,眾人趕緊分頭準備。汪儀鳳一溜小路跟著軟榻,緊緊握住沈妍的手,不停安慰她,讓她寬心。

聽說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要生了,沈妍擔驚受怕外加恐懼。這兩個小家夥也太會添亂了,明明後天才是預產期,他們這麼急著出來幹什麼?

“山橙、山橙……”沈妍抓住沈妍的手,大口喘氣說:“按計劃……行事。”

“夫人放心,奴婢明白。”

沈妍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她怕自己又累又疼昏過去,就用牙齒緊緊咬住舌尖。穩婆說她的宮口還沒開,一時生不下來,又給她用土法助產。汪儀鳳喂她喝提氣補氣的參湯,給她講生產的經驗,一再鼓勵她不要怕。

若單是生孩子,即使兩世頭一次,沈妍也不怕。她本是膽大樂觀的人,又是大夫,沒吃過豬肉,豬跑路不知道見了多少回,聽來的經驗就一大堆。

可現在有人要查檢勝戰侯府,雖說她提前做了準備,但不知道那些人會弄出什麼樣的證據,由不得他不擔心。沐元澈離開京城,在四皇子手下做事,他被逼無奈,隻好表明自己投到了四皇子一派。大皇子和龐家一派按捺不住了,就勾結徐慕軒蠱惑那個蠢皇帝,想借機除掉他,趁早剪斷四皇子的羽翼。

沈妍提著心,又想到幾件需要馬上安排的事,“山橙、山……”

“奴婢在。”山橙扶住沈妍的胳膊,低聲說:“夫人放心,十五十六帶人來了。”

“好,你、你……多帶幾盒禦米膏去請許夫人,就說我需要她……”沈妍疼得一聲驚叫,就說不出許來了,穩婆的土法催生起了作用,她真的快生了。

承恩伯府,主院花廳。

李姨娘擺出當家夫的姿態,端坐在正座上,邊喝茶邊處理府裏的事務。沈嬌坐在腳榻上,輕輕給她捶腿,丫頭婆子來往穿梭,湊趣的湊趣,回事的回事。

慧寧公主死後,她挨了沈妍一頓板子,過完年才徹底好起來。辦完慧寧公主的喪事,沈妍就不再理會承恩伯府的家務事,內院家務事仍由李姨娘打理。

她現在雖說不敢搬到慧寧公主的院子裏來住,卻以這座院落寬敞為由,把這裏當成了她的辦公室。她現在雖說是個妾,卻擺足了當家主母的姿態。

“姨娘,郡主病了,想請大夫來診治。”

“三天兩頭生病請大夫,真是賤人賤命,不請,讓她死了算了。”李姨娘惡狠狠咬牙,她天天盼著沈婉死,還異想天開,希望郡主的封號落到沈嬌身上。

“娘,別這樣,父親那次不是告戒過你嗎?沈婉不能死,她是郡主。”沈嬌撇著嘴,滿臉嫉妒,冷哼說:“父親還請利用她郡主的封號攀一門好親呢。”

李姨娘重重放下茶盞,冷哼道:“給她請醫術最差的大夫,用最差的藥,保住她的命,別讓她死,也沒讓她,免得看到她讓人心煩。”

“是,姨娘。”丫頭領命退出,自然會按李姨娘的意思去辦。

一個婆子喜滋滋跑進來,稟報說福陽郡主來訪,李姨娘頓時笑臉開花,帶沈妍一同迎出去。把福陽郡主請進來,就譴退了下人,李姨娘母女同她一陣嘀咕。

自慧寧公主死後,福陽郡主再來承恩伯府,就不是來找沈婉了,而是來拜訪沈嬌和李姨娘。福陽郡主是宗室貴女,能看得起她一個妾室和一個庶女,這令李姨娘母女受寵若驚,每次見麵都極盡能事地討福陽郡主開心。

“那邊的情況怎麼樣?聽說沈賤人快生了。”福陽郡主狠狠咬牙,她天天詛咒沈妍胎死腹中,希望哪一天能有好消息傳來,讓她得償所願。

福陽郡主已和左琨退婚,當時她想退婚是因為左琨要放棄太子之位。後來她又聽說左琨巴不得退婚,當時要求娶她隻是想幫沈妍,交不是看中了她。她就恨沈妍恨得要死,若不是殺人要償命,她真想捅沈妍幾刀,把沈妍碎屍萬段。

李姨娘冷哼一聲說:“我跟龐姑娘約好了,隻要我家伯爺帶兵進到後園,她就派人來送信,我們就過去看熱鬧。隻要我家伯爺抄出證據,沈賤人和她的小崽子不管是否生下來,都要死,我家伯爺答應讓我紮沈賤人幾刀了。”

福陽郡主很興奮,剛要開口,就有婆子來報,說龐玉嫣派人送來的消息。李姨娘趕緊交待了下人幾句,就同福陽郡主和沈嬌帶著成堆的丫頭婆子向兩府之間的小門走去。她們一到門口,那邊的門就打開了,龐玉嫣帶人與她們裏應外合。

“沈駙馬要查檢的是那座院落嗎?”祁陽郡主指著西北角那座院落問。

龐玉嫣點點頭,“我讓人在柳梢頭準備了茶點瓜果,我們到那邊賞景等候。”

西北角那座擺放沐氏祖先牌位的院落門口有一片小樹林,小樹林外麵就是一個小湖溏,柳梢頭就在小湖溏對麵。坐到柳梢頭的水榭裏,能隱約看到那座院落的情況,還不會被人看到,正好是她們看熱鬧的最佳場所。

男裝打扮的忍冬繞小路匆匆跑來小樹林,衝等候在林中的十三十四等人打了手勢,說:“山橙負責跟夫人通消息,龍葵來引路,我們按計劃行事。左皇子派了七八個人過來,在東園的亭子裏候著呢,我們遇到危險再請他們來幫忙。”

十三十四點點頭,悄聲說:“龐姨娘把那邊府裏的人引過來了,在柳梢頭呢。”

忍冬飛身上樹,看清柳梢頭的人,從樹上跳下來,冷哼一聲,說:“看來我們的計劃需要變一變了,夫人讓送那些人癢心蝕骨散,我想送他們更好的東西。”

“送什麼東西?”十三十四見忍冬一臉狠意,齊聲問。

慧寧公主這些年培養的暗衛以忍冬和半夏最為狠辣,對主子死忠,對敵人不會留半點情麵,也沒有惻隱之心,手段武功都要比十三十四高得多。

“落花春情散,催情的藥,我按夫人的方子配的,名字也是我取的,好聽嗎?”

十三十四明白了忍冬的意思,竊笑點頭,興災樂禍的目光投向柳梢頭。忍冬正和她們密議,就看到半夏帶十五十六和幾個黑衣人從後園飛奔而來。忍冬和十三十四又驚又喜,趕緊迎上去,簡單說明情況,又詳述了計劃。

“把我們的計劃告訴山橙和龍葵,先別讓夫人知道,免得她擔心。”

忍冬等人正在商議,就看到沈承榮帶人威威赫赫朝西北角的院落走去。她們齊聲冷哼,互相使了眼色,先後離開小樹林,按計劃分頭行事。

沈承榮帶人來到西北角那座院落門口,長籲一口氣,示意侍衛速速包圍這座院落。大皇子和龐家一派及徐慕軒等人都派人探查過,確定這座院落中供奉的是幾十年前被先皇以通敵謀反之罪滿門抄斬的沐氏一門,由此可以推斷沐元澈是反賊的後裔。隻要有證據證明沐元澈的身世,沐元澈必死無疑,而他則是大功一件。

識時務者為俊傑,沈承榮一向認為自己很識時務,認為這比有高超的才華更為重要。這些年,正因為他懂得審時奪勢,又不在乎做龜孫子,才得到了那麼多好處。等大皇子一登基,他的爵位就要晉升,到時候誰還敢看不起他?

沈承榮示意兩名侍衛去叫門,門一打開,他就衝守門人抖開了聖旨。兩個守門人一愣怔,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十幾個侍衛按倒在地,五花大綁捆起來了。

“進去,搜。”沈承榮走在前麵,帶幾十名侍衛衝進院落。

這座院落很大,有五間正房,兩邊各有三間廂房,還有三間門房。沈承榮站在院子中四下看了看,就吩咐幾隊侍衛去查檢廂房和門房,他親自帶人去了正房。

正房的門窗打開,正午的陽光射進屋子,屋子裏擺放的大大小小的牌位展現人前。五間屋子,牌位擺得滿滿當當,至少有上萬個。大的牌位上寫著姓名和籍貫、還有生年死期,以及死於哪場戰爭。小的牌位上隻記了個名字,有的隻有一個代號。每間屋子正中放著一個大托盤,裏麵點著香燭,供著饅頭點心。

沈承榮打了一個冷顫,眉頭不由皺起,不是說這座院落中供奉的是沐氏先祖嗎?怎麼成了曆年戰爭戰死的將士了?正中間的屋子裏供的正是前幾年與西魏那場戰爭中戰死的人,當年他負責督軍,這其中他還認識幾個。

正當他猶疑思慮之時,他的腦海閃過幾張麵孔,音容笑貌欲加清晰。他忽然相起他腦海中的那幾張臉正是前幾年戰死的將士,他的心不由哆嗦,驚出一身冷汗。侍衛們看到這屋裏供著那麼多牌位,臉上都流露出恐懼,都想後退。

“這不過是障眼法而已。”沈承榮立功心切,由不得他害怕,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四下看了看,人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搜,凡沐姓牌位一律收繳。”

侍衛們聽到沈承榮發號施令,仗臉上前,把所有牌位都推倒翻開,挨個仔細檢查。讓他們失望了,這成千上萬的牌位中,一個沐姓的人都沒有。

“伯爺,全部搜遍,一個沐姓的牌位都沒有。”幾隊侍衛的頭目分別來報。

“怎麼會沒有?怎麼可能?肯定有人做了手腳。”沈承榮意識到不對勁,想親自進去查檢,他剛到門口,就聽到哢嚓一聲,正房的房梁斷裂了。

一股濃厚的黑氣從正屋噴湧而出,遮蔽了湛藍的天空和正午的驕陽。沈承榮等人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好像掉進了黑暗的無間界,嚇得他們哇哇亂叫。大概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黑氣散去,他們又看到了藍空和驕陽,都長鬆了一口氣。

“又、又有黑氣出來了,快、快看……”

“那不是黑氣,那是戰死在沙場的將士之魂,你們破壞了陣法。他們離開供奉的屋子,他們就會化成厲鬼,纏上誰誰倒黴,還不快跑。”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嚇得侍衛們都呆愣當場。黑氣就要湧出來,又聽到有人喊快跑,他們才回過神,在黑氣遮開蔽日之前,都爭先恐後向門口湧去。黑氣升上天空,慢慢消散,侍衛們全部跑出小樹林,在湖溏邊大口喘著粗氣。

“諸位大哥,你們是不是很渴?”一個白淨淨的小廝過來詢問。

聽到小廝問話,侍衛們連同沈承榮都感覺很渴,一種非常幹燥的渴。就好像胸腔裏著了火,有煙氣火苗順著食道湧出來,嗓子和口腔都被烤得很難受。

“你們想喝水嗎?想喝水就跟我來,柳梢頭有鮮嫩的甘泉水。”小廝說完衝侍衛們擠了擠眼,扭動著纖腰圓臀向小樹林通往柳梢頭的木橋走去。

小廝的身體隨著木橋微微輕顫,玲瓏的身影透出無限挑逗,看到幹渴的侍衛眼中,比鮮嫩嫩的甘泉水更加解渴,連沈承榮都不由自主跟著小廝上了橋。

沈嬌、李姨娘和福陽郡主坐在水榭裏玩葉子牌,龐玉嫣靠窗凝思,成堆的丫頭婆子站在水榭外麵,替主子們觀察對岸那座院落的動靜。聽說沈承榮帶侍衛進到那座院落,李姨娘丟掉葉子牌,一臉得意,讓眾人等著看好戲。

李姨娘幾人正興致勃勃議論,突然聽到龐玉嫣一聲驚叫,趕緊看向窗外。看到那座院落冒出的黑氣吞沒了整座院落,她們都嚇了一跳,也跟著驚叫起來。

“出去看看。”李姨娘帶著眾人走出水榭,讓幾個婆子去打聽情況。

幾個婆子心裏犯怵,不願意去,李姨娘正怒罵她們,就又看到一股黑氣湧出來。眾人都害怕了,李姨娘擔心沈承榮,想拉眾人過去看看,也沒人願意跟她去。

李姨娘叫罵下人給自己仗膽,又一手拉著福陽郡主,一手拉著龐玉嫣繞過水榭向木橋走去。沈嬌緊緊扯著李姨娘的衣袖,也同她們一起去了木橋。

她們剛到橋邊,就看到一個小廝朝這邊走來,李姨娘剛想詢問,又見小廝身後跟著幾十名侍衛,沈承榮也在其中,她心中疑問更深。別說那些侍衛,連沈承榮走路的姿勢和表情都不對勁,李姨娘驚疑不定,趕緊拉著眾人往後退。

“各位大哥,鮮嫩的甘泉水就在前麵,都跟我來。”小廝快步朝李姨娘等人跑來,那幾十名侍衛好像饑餓的野狼全部朝李姨娘等人湧過來。

李姨娘等人不明情況,看到這陣勢,好像被餓狼嚇呆了羊羔,連逃跑都忘了。

“還不快跑,等著被吃嗎?”小廝跑到李姨娘等人跟前,衝她們使勁擺手。

“快跑——”李姨娘最先反應過來,連路也顧不上看,拉起沈嬌就跑。

這座水榭三麵臨水,有一前一後兩座木橋與湖岸相連。另一麵是一片茂密的垂柳林,垂柳林的盡頭就是承恩伯府和勝戰侯府的圍牆。

後麵的木橋正有餓狼一般的侍衛通行,李姨娘等人當然不敢羊入狼口。前麵的木橋通往勝戰侯府的後花園,後花園裏的仆婦小廝,能製止阻攔這群瘋狂的侍衛。她們跑到前麵的木橋,才發現這座橋讓人砍斷了,根本無法通行。

“這邊,快,這邊——”小廝領著她們向垂柳林跑去。

垂柳林的盡頭是牆,她們跑到垂柳林,不也是絕路嗎?瘋狂的侍衛距離她們越來越近,她們好像聞到野獸的氣息,嚇得有的丫頭婆子都想跳湖了。就在侍衛跟她們還差十來步,她們已經絕望的時候,兩府的牆上突然開出一道暗門。

“快,快跑,躲到承恩伯府去。”小廝從那道暗門進到承恩伯府,李姨娘等人趕緊跟著跑過去,那些侍衛們追逐鮮嫩的甘泉水,也都跟過去了。

小廝飛身躍起,跳上牆頭,按動機關,暗門就關上了。小廝蹲在牆上興致勃勃看好戲,聽到吹葉子的聲音,她才跳進勝戰侯府,摘到小帽,原來是忍冬。

龍葵半夏帶人朝這邊跑來,聽到一牆之隔的承恩伯府傳來尖厲的求救聲和怪異暢快的嚎叫聲,她們臉上都流露出古怪的表情。忍冬和她們說了情況,幾人密議了幾句,互使眼色,全部散開,各自召來小廝仆婦吩咐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