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秦煌終於知道這位劉秘書為什麼惜字如金,這麼長時間都不說一個字了。
敢情他雖然有個儒雅的外表,卻是有一個令他無比難堪的隱疾:結巴!
這是他從小就有的毛病,以他那還算不錯的外表,不凡的學識和略顯深厚的家世,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小毛病給耽誤了,他何止到現在為止隻是一個大學校長的秘書?
是的,這位全名叫做劉縱橫的秘書是一個內向的人,平時總是不吱聲不吭氣的,幹的比說的多,甚至,就連馮胖子,都很少能聽到他說話。
他原本不是這樣的人。
小的時候,他也是一個陽光開朗的男孩子,隻是後來長大了,意識到自己有這個毛病,而且被人屢次嘲笑過之後,他才漸漸變得沉默寡言,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他自卑,因為這個隱疾,他深深的自卑!
他特別不願意在別人麵前,尤其是那些不怎麼熟悉的陌生人麵前說話,他怕別人笑話自己,雖然現在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與公與私,在表麵上可能不會太怎麼明顯的表現出來,可是劉縱橫認定,一旦被人知道了自己的這個毛病,在內心深處,他們還是會嘲笑自己的。
本來,按照他之前的想法,他打算就這麼把秦煌送到王主任那裏,然後把人交給他就得了,他跟秦煌不熟,甚至談不上認識,所以他不想在秦煌麵前表露出自己的這個缺點,他怕秦煌笑話,繼而瞧不起自己。
可是,到了伏爾泰樓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說出了這句話,他本來就是想小聲說的,可沒想到自己控製的不好,說話聲音大了些。
雖然兩個人是一前一後的位置,可畢竟離著不遠,這種距離,除非秦煌是聾子,否則的話,他肯定不會聽不到的。
“完了,他在心裏指不定怎麼笑話我呢!”
可是,劉縱橫想錯了!
秦煌的確是聽出他這結結巴巴的毛病了,可是,秦煌卻連一點想要嘲笑他的心思都沒有。
相反的,對於這個劉秘書,秦煌忽然之間很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他本身就是病人,那該死的寒毒盤踞在他身體裏十好幾年,讓他深受其害,秦煌別的不懂,但是對於這種有病在身的痛苦感覺,還是很了解的。
口吃是病,這位劉秘書是病人!
他很痛苦,可秦煌何嚐不是跟他有著一樣的感覺呢?
既然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那就誰跟誰講聊齋了,同為病友,要是還互相嘲笑的話,那也太沒心沒肺了……秦煌不是那種人!
秦煌之前也接觸過患有口吃病的病人,知道這種病除了極少數的天生遺傳之外,絕大多數都是有病人的心理狀態造成的,越說越緊張,越緊張越結巴,越結巴就越說不明白,然後再被別人一笑,直接就造成了惡性循環……秦煌不是醫生,不知道這種口吃病到底要怎樣才能治好,他也不知道劉秘書到底是屬於哪一類的口吃,不過,秦煌對於這位病友還是很同情的,所以他隻是看著劉秘書,點了點頭,臉上沒有半點嘲笑或是瞧不起的表情。
劉縱橫很意外地在秦煌臉上讀出了尊重兩個字,而且看他也絲毫沒有作偽的樣子,完全是發自內心,劉縱橫很感激,得了他這種病的人,對於生活飲食倒是沒有什麼障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被別人平等對待,而不是被當做一個取笑的對象,所以,見秦煌如此態度,劉縱橫對秦煌的好感頓時就提升了一大塊,他本以為秦煌就是個沒什麼能力,隻是靠著蔣家的門路來混日子的半殘品,雖然表麵上很恭敬,可心裏卻也沒怎麼瞧得起他,而直到現在,他才覺得秦煌這人挺不錯,至少他很有同情心,並沒有因為自己這個口吃的毛病而另看自己一眼。
既然沒有認錯地方,劉秘書就帶著秦煌走進了伏爾泰樓,這裏跟行政樓一樣,也有個鴿子籠子大小的傳達室,裏麵也有一個白頭發的看門大爺,秦煌是個生臉,按理說是要受到審查盤問的,不過有這位劉秘書在前麵開路,傳達室的大爺自然不會過來找麻煩。
劉縱橫招招手,算是跟那位大爺打了個招呼,然後帶著秦煌直接上了三樓,找到了那位主管人事安排登記的王主任。
在劉秘書和秦煌到達之前,馮德陽校長就已經跟這位王主任交代過了,所以王主任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個姓秦的年輕小夥兒要來,需要填寫的表格早就準備好了,就等他過來動筆。劉秘書見一切都挺妥當,自己該辦的事情也都辦完了,就沒在這裏繼續待著,馮德陽要去區裏開會,他作為馮德陽的貼身秘書也是要跟著去的,把秦煌這邊的事情辦完了,他就得趕緊回去,所以他就跟王主任打了個招呼,然後轉身走了,等他出了門,走遠了,王主任這才笑嗬嗬地看著秦煌說道:“小秦啊,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有什麼不懂的事情就直接跟我說,咱們一起研究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