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垠的大沙漠在微微發亮的天空之下益顯蒼涼悲壯。
望了一眼前方緩緩行進的鏢隊,吳劍側過身向沙霸拱了拱手,道:“送君千裏,終須一別,我們就此別過吧。”沙霸點點頭,拱手道:“吳兄弟保重,隻恨瑣事纏身,不能陪隨兄弟前往廢應城。——前行七十裏便是廢應城的地界,我就讓英傑護送你們到那吧,省去不必要的交涉。”吳劍微微躬身道:“多謝大哥。”接著向落後沙霸半馬身的謝一刀拱手道:“謝兄保重。”謝一刀依禮躬身道:“先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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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龍仍是堅持要戰。在群情洶湧的情況下,作為大漠第一霸主的他若是選擇妥協,今後想在大漠立足就困難了。何況以他強硬的作風,他也不可能容忍有人在他的頭上撒尿,對他頤氣指使。作戰自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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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的下午四點吳劍等人抵達廢漠國最北方的廢應城。此時馬鳳舞已經完全康複,背上光潔如初,慕容穎也已基本掌握了輸運熱力的訣竅。
廢應城是廢漠國的北大門,為了防範大漠沙匪的大規模劫掠,第十七代君主在此築起城牆,疏通城河,搭建月樓。考慮到廢應城位處南荒大陸北陲,是外族入侵南荒大陸的必經之地,後來的曆代君主也是不惜巨資修固城牆。直到近些年,連接各大陸的樞紐為毫無野心的黃城舞所執掌,天下太平,廢應城的守備力量於是急劇下降,精英部隊更是調往戰事頻仍的南疆。而自從袁守成擔任廢應城城主之後,廢應城的軍力更是每況愈下。
六年來,袁城主將原來的六千兵馬裁剪到三千,然而向上卻謊報為八千,騙吃空響,又常常以剿匪為名,騙取撫恤費、犒賞費、裝備更新費,總之名目很多,實際上卻連一次兵也沒練過。用他的話說就是,上兵伐謀,隻要和大漠南部的沙匪搞好關係就行,還練什麼兵?還換什麼武器裝備?根本就沒有必要!
上梁不正下梁歪,袁守成手下的官兵耳濡目染,也隻懂得挖空心思聚斂橫財,隻道自古以來當兵就是一門肥差,欺壓尋常百姓乃是天經地義的事。
吳劍等人剛到城門口時便見到兩名手持帶著鐵鏽的長矛的軍士攔住一個正要進城的中年漢子索要進城的費用,中年漢子又是哈腰又是作揖地懇求道:“長官,我家就在城裏邊,因為有好幾年沒有回鄉下看……”一名軍士給了他一個耳光,用力一腳,將他放在腿邊用手扶著的一個大麻袋踢飛,道:“少他媽的羅裏吧嗦地說這麼多沒用的,有錢就進,沒錢就滾!”
那名漢子仍是哈著腰,陪著笑,懇求道:“長官的,您行行好,通融通融,我家的孩子還……”那名軍士不耐煩地抬腳一踹,將他踹倒在地,怒道:“再囉嗦老子就刺死你!”回過身,聽到那名漢子仍在哼哼唧唧地懇求,一股無名火蹭地直衝腦門,反身衝到仍倒在地上的那名漢子跟前,吼道:“**的沒錢!還想進城!沒錢!還想進城!沒錢!還想進城!”每說一句,就用力地踹一腳。
黃月不禁麵色一寒,剛想發怒,吳劍便已拉住了她,道:“不要衝動。”說著急向前走了幾步,伸手一擱,攔住那個已經發了狂的軍士,陪笑道:“兄弟息怒。”那名軍士被人這麼一擱,感覺不到對方用力,自己卻無法向前進得半步,不覺一驚,知道遇上了會功夫的,腦子頓時冷靜下來。
他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著吳劍,又瞥了吳劍身後的眾人一眼,知是押鏢的,不由怒罵道:“**的算哪根蔥,敢跟老子稱兄道弟!”吳劍收起笑容,拿眼一瞪。那個軍士隻是一個尋常人,被吳劍一瞪,哪裏還承受得住,隻覺得心中一寒,就像要暈過去一般,雙腿發軟。吳劍忙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往他手心裏塞了一錠銀子,笑道:“我們家小姐心善,見不得打架,兄弟高抬貴手,就放這位大叔進城吧。”
那個守城門的軍士識得吳劍的厲害,心知吳劍扶住自己是給自己留了麵子,又見吳劍替那個無關緊要的漢子交了銀子,而且感覺上去分量還不輕,便點了點頭,掃了那漢子一眼,拿矛一指,哼道:“算你運氣好,進去吧!”那漢子連忙爬起來,拍了拍沾在屁股上的塵土,抱起倒在地上的大麻袋,朝吳劍哈了哈腰,又朝那名軍士哈了哈腰,道了聲:“謝謝長官。”也顧不得擦去臉上和著泥的汗水和血水,側著身往城裏走,經過城門口正在向其他人索要銀子的幾個軍士時,又哈了哈腰,堆著笑,貼著城門邊,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