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滾油鍋中撈物,不練上個三五年,很難有這份功夫。牧陽自然知道這層道理,雙眼直勾勾地盯住翻滾冒煙的油麵,額上汗珠涔涔,一時之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真不知如何是好。
三丘子刻意刁難道:“師弟,你是不是不敢了?若是不敢,就別勉強,當著眾位看家的麵認輸,自動退出師門,也省得送了一隻手臂。”
牧陽心中糾結無比,若此時認輸,顏麵掃地不說,還要退出師門;可是若不認輸,連三丘子那麼快的動作,右臂都被燙出了一層紅色,自己從沒練過這一手,貿然入鍋,一條手臂恐怕就要被炸成焦脆手臂了。耳聽得周圍看熱鬧的戲迷們大聲起哄,臉皮頓時一陣陣地燒燙。
三丘子嘿嘿一笑,右腳尖有意無意地往前一踏,踩在一根燒著的柴棍上,柴棍的另一端翹起,撞在油鍋底,濺起幾粒火星。三丘子袖子輕輕一拂,火星被風一激,頓時飄入油鍋,鍋中油已滾熱,一遇火星,滿鍋子的油頓時轟地燃起大火來!
眾人“喔”了一聲!
牧陽正萬分糾結之中,沒來由眼前冒起一團大火,頓時嚇得一退,後跟踩著一顆石子,摔了個四腳朝天。三丘子立時叉腰大笑,四周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牧陽更加羞愧,心中火氣直線竄起,猛地翻爬起身子,衝到鍋前,右臂往空中陡地一抬!
所有人都猛地噤住了聲,等了片刻,卻見牧陽的手還是僵在空中,又哄然大笑起來,不少人啜起了口哨,那幾名春秋派的弟子更是添油加醋地大叫起來:“光屁股,膽小鬼!膽小鬼,光屁股!哈哈哈!”
就在這時,遠處響起了一片腳步聲,黑暗中三盞燈籠由遠而近,一群黑影正向戲台子走來。
一個尖嗓門遠遠地叫道:“吵鬧什麼?吵鬧什麼?戲也不唱,出什麼事了?”
眾人齊齊回頭,戲台子上的領班連忙應道:“關管家,這裏有人在比藝呢!”
黑暗裏的人群走到光亮下,卻是一群家丁,簇擁著一個老者和一個中年人,那中年人正是牧章桐。
走在最前頭的關管家道:“笑話,臨水戲台何等地方,豈是拿來比藝的?是何等人在羅家的地盤上放肆?”
牧章桐瞧清比藝者,眉頭一皺,喝道:“你們幾個,嫌在桐城丟臉丟得還不夠,要到這裏重新丟過麼?!”
三丘子等人登時臉色一變,驚道:“師父,我們……”
牧章桐喝道:“一群混賬東西!都滾過來!”三丘子等人渾身發抖,畏畏縮縮地過來。
牧章桐向身邊的老者拱手道:“羅兄,我這群弟子太不成氣候,在你的地盤上丟人現眼,給羅兄你添麻煩了,要怎麼處置,聽憑發落!”
那姓羅的老者名叫羅蓋穹,穿一襲裘皮大衣,嘴角一顆長毛肉痣,山羊胡須,乃是羅家戲苑的老板,聞言和笑道:“章桐兄言重了,年輕人爭強好勝,哪算得什麼錯?想咱們當年,不也是這麼過來的麼?”
牧章桐說道:“羅兄說的對,教訓的是。”轉頭喝道,“一群不成器的雜碎,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過來給羅世伯賠罪?”
三丘子等人連忙奔至,彎腰畢恭畢敬地道:“晚輩知錯,還望羅世伯大人有大量,原諒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