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明知道他是在故意逗她,葉姿還是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從他肩上抬起頭,她接過他手中的麵巾紙,擦了擦臉上的淚痕。
目光重新投在仍然昏迷著的杜楓身上,她的臉色又凝重了起來。
“如果她真的有什麼不測,我……我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她剛剛做好接受新生活的準備,卻又遭遇了這樣的橫禍,難道她這輩子注定了孤獨的命運,連親人也不能擁有嗎?
還是她命太硬,克父克母,六親不認?
從小被灌輸了滿腦子唯物主義的葉姿,第一次有了這樣封建迷信的思想。
“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愛憐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元野拉了拉她身上的外套,將她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長臂一伸,他將她打橫抱起來,不由分說地放在一旁的陪護床上。
“現在,你的任務就是休息。”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他的大手放在她的眼睛上,強迫她閉上眼睛睡覺,“有我在,什麼都不用怕。”
他的聲音仿佛有著鎮定人心的魔力,神經緊繃了一夜的葉姿,不知不覺就鬆弛了下來。
從指縫間看了杜楓一眼,她低聲說:“她醒了就叫我。”便闔上了眼睛。
這一覺睡得極不踏實,她做了很多噩夢,時而夢見杜楓死了,時而夢見拿著刀的陸凱飛把她身邊的人統統殺死,時而又夢見滿身是血的季蘭搖搖晃晃地朝她走過來,她總是不斷地驚醒,感覺到元野始終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她才能再次入睡。
迷迷糊糊地,她聽見有輕輕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應該是到了查房的時間。
他們的說話聲很小,她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麼,隻知道似乎沒過多久,那些沙沙的腳步聲就離開了。
她知道元野一直在她身邊,這種感覺讓她漸漸安穩下來,終於沉沉地睡著了。
直到感覺到刺眼的陽光照在眼皮上,她才醒了過來。
一睜開眼睛,她就看到了兩雙凝視她的目光。
那雙幽黑深邃的,自然是元野,而另一雙……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噌地翻身起床:“您醒了!”
杜楓的臉色依然沒有絲毫血色,看她激動的樣子,蒼白的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葉姿這才覺得自己反應有點兒過度,忍不住推了元野一把:“不是讓你叫醒我嗎?”
元野聳了聳肩,無奈地攤開手:“是杜阿姨不許我叫你的。”
似乎是為了幫元野解釋,杜楓趕緊開口:“是我看你睡得那麼香,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她的聲音很弱,說幾個字就要停頓一下,顯然說話都很吃力。
葉姿心裏有愧,起身坐到了她身邊:“您現在覺得怎麼樣?”
“還好。”杜楓柔柔地笑著,努力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你別擔心,我沒事。”
元野站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我去買早餐了。”說完就徑直出了門。
安靜的病房裏隻剩下她們兩人,看著杜楓憔悴的臉龐,葉姿覺得一陣難過,忍不住伏在床邊哭了起來。
“都怪我,都是我害了您……”她的肩膀劇烈的起伏著,滿腔的擔憂和內疚都化作了眼淚,洶湧而出。
杜楓露出幾分愕然和意外的神情,很快就猜到了什麼,她輕輕皺了皺眉頭,試探著問道:“那個人……你認識?”
葉姿點了點頭,泣不成聲:“他叫陸凱飛,是和我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他以為你是凶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他……”
一想到陸凱飛是從自己這裏得到的杜楓的住址和信息,葉姿就覺得悔恨地說不出話。
她有什麼資格解釋,有什麼資格要求杜楓原諒她,要不是她弄巧成拙,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變得如此不可收拾。
“都怪我,都是我的錯……”把臉埋在床單上哭著,葉姿除了這兩句話,其他的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害了杜楓,也害了陸凱飛,交通肇事致人受傷本來就是觸犯了法律,更何況陸凱飛是故意傷害,更何況受傷的人是軍區領導的妻子。
她不敢想象,陸凱飛會因此受到什麼樣的懲罰,這次犯罪比上次要嚴重的多,她甚至不能想辦法去撈他。
畢竟,受傷的人是她的母親。
一隻輕柔的冰冷的手放在她的頭上,她聽見杜楓溫和的聲音:“沒事的,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全身大麵積軟組織挫傷,小腿粉碎性骨折,肋骨斷了四根……這是好好的?
她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在安慰她,說自己不痛。
杜楓越是這樣,葉姿越是覺得愧疚萬分,恨不能自己能替她痛,替她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