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姿提著裙擺,簡直是一路飛奔進了洗手間。
不知道是因為酒意,還是被元野逗弄的,她的身上越來越熱,心底有一種莫名煩躁的感覺,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明顯。
今天她是怎麼了,平時喝幾口酒也不至於會這樣啊?
腳下像是踩著棉花,一步比一步虛浮,身邊的景象似乎都化成了一團團五顏六色的光影,繞著她轉個不停。
葉姿定了定神,勉強走到洗手間門前,穿著白金色製服的女侍應生替她打開了房門。
按規矩她應該給對方小費的,可是此刻的她卻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發覺到她的異常舉動,女侍應生關切地問道:“小姐,您沒事吧?”
葉姿虛弱地搖了搖頭,伸手扶住了房門,浮雕著鎏金花紋的門板硌得她手心微微疼痛,這鈍痛讓她稍稍恢複了理智。
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池前,她抬頭看著鏡中的自己,卻隻能看見一張醉意朦朧的小臉,眼神迷蒙地仿佛沒有焦點。
她低下頭,努力想把手伸到那橢圓形的大理石麵盆裏,可是發著抖的手卻怎麼也無法對準感應器的位置,光潔發亮的水龍頭一滴水也沒有流出來。
這時候,葉姿終於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就算是喝多了,她也不可能是這個反應。
她竭力回想著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可是越來越混沌的大腦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幾乎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一隻手撐著洗手台冰涼的台麵,她使盡力氣打開了手包,想要把手機掏出來。
她隱隱地感覺到了危險,第一個本能的反應就是給元野打電話。
微微發抖的手剛要碰到手機,手包卻被另一隻手拿了起來。
“小姐,您需要什麼幫助嗎?”
葉姿抬起迷蒙的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的女侍應生,可是眼前這個女人的五官卻越來越模糊,她看不清楚她的的長相,看不清她的表情。
女侍應生溫柔的聲音像是有一種魔力,在誘惑著她放棄最後的抵抗。
“小姐,我扶您去休息一下吧……”
後麵的話葉姿已經聽不清了,她雙腳一軟,在天旋地轉中失去了意識。
此時此刻,宴客大廳裏依然是一片歌舞升平,沒有一個人知道葉姿出了什麼事。
雷霆站在一幅抽象派的油畫下麵,油畫的基礎色跟他的襯衫顏色很像,都是那種肅穆的藍灰色,隻是畫上的顏色更濃,層次也更多,在明亮的照燈下顯得層次十分突出,再加上那看似狂亂的筆觸和力度,給人一種壓抑又洶湧的矛盾視覺,與雷霆身上那種嚴肅的感覺截然相反。
他手裏依然端著那杯加冰威士忌,隻是裏麵的酒已經隻餘下淺淺的一層了。
他很少出席這種場合,所以和別人也隻是淡淡地打過招呼,就自顧自走到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沒有加入任何一個談笑風生的人群。
在他不遠處,幾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千金小姐正在研究一套日式茶具,從上麵的圖案和風格推測著這茶具的年代,可是雷霆對她們一點兒都不感興趣。他很清楚,這幾位小姐可能沒有一個人對這套茶具真正地感興趣,她們隻是要憑靠這種討論襯托自己高雅的品味和淵博的學識。
以往他對這種行為向來是既不關心也不在意,對他來說,這些貴族千金跟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沒什麼區別。可是今天,他卻覺得那些做作的笑聲是那麼地讓人難以忍受。
這種虛偽的笑聲,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念起另一個笑容來,率真中帶著單純,那麼幹淨,那麼甜美……
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參加這種聚會,在這個圈子裏他沒有能聊得來的朋友,以他的身份也不需要靠拉攏人際關係來鞏固自己的社會地位,事實上,他來參加這個派對,倒是有不少人來找他拉關係。
或許,他來到這裏的唯一原因,就是想看看某個熟悉的身影。
這個念頭仿佛一隻輕盈的水鳥,劃過他的腦海,他不自覺地把視線投到對麵的方向。
五分鍾前,葉姿就坐在那裏,向他舉杯微笑。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宴會廳裏有至少一百多號人,個個都衣著華貴談吐不俗,可是隻有一個身影可以留住他的視線。
他就這麼默默地看著那個角落,他能從她的眼神裏看出她也不喜歡這個場合,所以才會和他一樣選擇一個人獨處,雖然她的眼神裏透出某種興趣,但是他知道,那是一種人群之外的觀察,就像是在隔著屏幕看電影,而電影裏的一切跟自己的生活都沒有關係。
這也是他的感覺。
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走過去跟她說上幾句話,但是理智立刻阻止了他。
他隻能站在遠處,默默地望著她。他看見元野很快走到她的身邊,他看見在她在看到元野的那一刻,她的表情一下子起了變化,就像是被點燃的煙火,明亮地照耀著整個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