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沉重的步伐，她慢慢向葉家的方向走了過去。
樹木在路麵投下黑漆漆的影子，除了晚風吹動葉子的沙沙聲，四周一片寂靜。
葉姿望著葉家，她是多麼希望此刻的杜楓還沒有回家啊，可是那窗口透出的溫暖燈光，卻把她最後一絲幻想也澆滅了。
前方是她的母親，肚子裏是她的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能護住她們的周全。
腳下踩到一塊硬硬的石塊，葉姿忽然靈機一動，驚呼了一聲，順勢坐在了地上。
“哎喲！我的腳……我的腳扭了……”
這麼半天的精神折磨，讓她顫抖的聲音顯得很真實，好像真的是腳扭到了一樣。
卓嶽也跟著她蹲在了地上，槍口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肚子。
看著呻吟不已的葉姿，他竟然笑了。
黑暗中，他的笑容顯得詭異而可怕。
“葉姿，你還記得前不久那個被老公分屍的孕婦嗎？”
葉姿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忽然提這件事，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身體。
可是卓嶽卻仿佛完全沒有看到她驚恐的表情，繼續淡淡地說道：“那個女人的屍體是我負責解剖的。她的老公沒有生育能力，卻發現自己的老婆懷孕了，他就趁著老婆熟睡的時候，在她的肚子上綁了一個大號的鞭炮，然後點燃了導火索……”
葉姿越聽越害怕，雙手緊緊地捂住了肚子，可是她那脆弱的小手，又怎麼能抵抗得住穿透力極強的子彈？
卓嶽把手伸向她，臉上依然帶著那令人生懼的微笑。
“如果你不馬上站起來，我保證，你會死得比那個女人還慘。”
葉姿顫抖著，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裏。
就在這個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看到樹叢裏閃出幾個黑影。
她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然推開了卓嶽那隻拿槍的手，隻聽見砰的一聲槍響，黑幕中亮起一道火光，打在了夜空的方向。
電光火石間，紛亂的槍聲響了起來，葉姿滾落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住肚子，努力把身體蜷縮成小小的一團。
過程隻有短短的幾十秒，她卻覺得像是漫長的一個世紀。
她聽見慌亂的腳步聲跑得越來越遠，後麵還有追的人影，隨即，她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了起來，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元野……”直到感覺到他熟悉的懷抱，葉姿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一整晚的恐懼，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元野緊緊摟著她，仿佛抱著一個失而複得的珍寶。
“我來了，沒事了，別怕，有我在……”
葉姿攥著他的衣領，哭得渾身發抖。
在卓嶽用槍頂著她的時候，有那麼幾次，她真的以為自己永遠也看不到他了。
哭了好久好久，她才抬起頭來。
“抓到他們了嗎？”
“特警去追卓嶽了，放心，他跑不了。”元野的聲音頓了頓，變得有些遲疑，“另一個……在槍戰的時候，卓嶽把她抓過來擋住了子彈……”
葉姿心頭一緊，回頭看著身邊的情形。
不遠處躺著一具年輕的軀體，在朦朧的路燈下，小酸菜的臉帶著一抹不敢置信的恐懼，毫無生機的目光望著頭頂的夜空。
她再也看不到那燦爛的星光了。
看著小酸菜的屍體，葉姿心頭一痛，眼淚再次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不管小酸菜對她是如何的仇恨和不滿，她畢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巨大的悲痛席卷了葉姿的全身，最後凝聚成小小的一團，集中在她的腹部，葉姿隻覺得腹痛如絞，忍不住痛呼出聲。
“我的肚子……好痛……”
……
後麵的事情，在葉姿的回憶裏變得無比紛亂，她隱約記得元野緊張地叫著她的名字，記得他把自己抱到車裏安置好，一路上風馳電掣地趕到醫院。
她記得頭頂那耀眼的手術燈，記得身邊穿梭不停的醫生和護士，記得那些手術器械碰撞的聲音，可是這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那麼模糊不清，隻留下那錐心刺骨般的痛苦，仿佛一波接一波的潮水，將她無情地淹沒。
在被黑暗吞噬之前，她隻能用盡全身的力氣，喃喃地說出一句話。
“我的孩子，保住我的孩子……”
她似乎沿著一條沒有光亮的通道走了很遠很遠，走到渾身酸痛，再也沒了力氣，才看到了一抹淡淡的光亮。
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她習慣性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卻發現那裏空空如也。
她嚇得渾身一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