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和我一起坐車,臉蛋好像綻放的木槿花。我們在外同遊逛,佩戴著美玉佩環。美麗的薑家大姑娘,這般的漂亮文雅。
姑娘和我一路行,臉蛋像木槿花瓣般紅瑩瑩,我們在外同遊玩,佩戴的玉器叮叮當。美麗的薑家大姑娘,美好品德不能忘。”
何蘇沉惡寒的聽著被叫起來的元柔一本正經解釋詩句意思,二月春風似剪刀,剪得她的心碎成一塊一塊的。
何府的女孩子要念書,她早就知道,也打聽過教書的老師是一位據說學問人品都無可挑剔的老先生,但她完全沒有準備學的居然是這些!!
這是在園子內的藕香小榭,既作為休憩的場所,也是何府女子學習的場地。上課是十天上三天,不能說不輕鬆。但學的東西很變態。
何蘇沉忽略掉上頭的沈老師的講解和點評,飛快的翻過手中的那本《詩經》。
翻到的一頁寫著最左邊的題目“狡童”二字——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何蘇沉覺得快崩潰了,又飛速翻到另一頁,開頭寫著“山有扶蘇”——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山有橋鬆,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差點絕倒的何蘇沉總算知道為什麼元柔永嬌整天聊天的時候總是念那種少女懷春的詩句了,這完全是學習中的誤導啊!!
前一首狡童,翻譯成白話就是——那個狡猾小壞蛋,不再和我來言談。隻是為了你,是我不能吃好飯!那個狡猾小壞蛋,不再和我同吃飯,隻是為了你,使我覺都睡不安!
後一首則完全是等同現代少女中普遍的花癡行為(何蘇沉很汗顏的發現自己也屬於花癡之一)——山上有扶木,窪地開荷花。不見子都美男子,碰上瘋癲大傻瓜。山上有高鬆,窪地開水荇。不見子充好男兒,碰上滑頭死冤家。(注:子充子都都是古代類似潘安存在的美男。)
課堂上學的是這種,課下學的是《女誡》、《女訓》,那課後學的東西效果會如何呢?
她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秋桑和使君她們經常可以談論蘇州城中又有某某某家小姐和情人私奔,某某某地又有某家小姐和誰誰誰私定終身了——這些事的頻繁發生恐怕和她們在家中所學的東西很有關聯吧。
她記得以前有人提過類似的觀點,《詩經》分風、雅、頌三部分,其中的部分內容其實就是古代采風使四處探訪得來的民歌,由此來推論其實那時的風氣開放,男女之間關係彪悍(那家夥甚至找出了一首描寫野合之美的詩來佐證自己的觀點,結果讓教授怒斥思想極端不正確內心極其猥瑣,不過最後還是得到了研究經費就是了。)
一邊學教唆人戀愛,討論愛情美好的詩,一邊學幹巴巴正經經的《女誡》,用膝蓋想都會知道所謂的女誡會起到多大作用了。
正想著,忽然那位沈老師就講解完今天的內容,布置作業宣布下課了,他放了書直直往何蘇沉的方向走過來:“小姑娘可是好了?身體還會不會不舒服?”
沈秦田表麵上是何府幾個姑娘的老師,但其實是何子遠,也就是何蘇沉的父親的幕僚,留在蘇州另有原因,教書不過是順便而已。他看著自家老爺的孩子長大的,說句自大的話,小少爺小姑娘都是他啟蒙的,以後不論怎樣他都在何府中當得一句“尊師”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