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遠早年做采風使的時候落下一身疾病,心疾也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類似鼻炎、風濕、關節炎,眼疾的,實在數不勝數。也是吳氏家中時代醫學淵源深厚方能在飲食中不斷調理,若是換得一個人,家中早已滿是藥味。
被這事這樣一擾,吳氏忙的下去準備何子遠需要的解酒解乏緩病藥物,蘇沉兩人便借機退了下去。蘇沉按何蘇釋的吩咐在房內等他,正巧冬葵在做繡活,她想到昨夜的物什,問道:“冬葵,昨晚上我看到人人頭上都戴著像火把的東西,那是什麼啊?”
房中一個叫做碧落的丫頭正在正剪下一個線頭,聽得這麼說,答道:“火把?戴火把?怕不是火楊梅吧?”冬葵手中一麵穿針引線,一麵回道:“應該便是火楊梅了,”說畢笑道,“也是姑娘才認作火把,那東西是熟棗搗炭丸做成彈丸,串在鐵枝上點上火來著。是吃食,怎的又變作火把了?”
“可是,我都沒見他們吃啊。” 是吃的嗎?不像啊……哪有把吃的東西插頭上的……
碧落抿嘴笑道:“那東西自是名目上是吃的而已,向來都不吃它,隻是戴著引人看罷了。黑夜裏雖然燈火到處都是,但戴著明火在頭上到底是惹人矚目的。”
冬葵亦是不住的笑:“聽你在胡說,怎麼可能惹人矚目?一街的人頭上都戴著,我都注意看那些沒戴的多些,哪裏有這個說法戴著引人矚目的?去蘇州之前這東西還沒這麼厲害,那時都當它還是吃食,怎麼到你這裏就變成妝扮的東西了?”
那碧落道:“我的姐姐,你都到蘇州好些年了,京裏三年一變,何時又一直那樣過?”
冬葵皺了眉,“那也不至於人人都戴著吧?”
“這也是前幾年上元節惹出來的,不怪別的。”碧落笑了,“說起來冬葵姐姐應當還有映像,西水門那邊的李二姑娘十年前是京中的明珠,家裏挑三揀四的不讓嫁,總說要找入贅的。滿城的紈絝,沒有一個不打她主意的,可惜李家姑娘眼界子高得很,又討了太後歡喜,也沒人敢用強。”
她見蘇沉冬葵二人神色間感了興趣,越發講得起勁,“那年也是巧,她坐著轎子去看上元花燈,一路上貪看路景,居然沒發現自己的耳墜子從窗簾子外掉了在路上,給一個書生給撿了。”
哦。
蘇沉有點興味索然了。萬年不變的才子佳人戲碼。
碧落又接著道:“她雖是沒看到,那書生卻是記得了。一路跟著上來,隻由著那李二姑娘一時心血來潮買了一個火楊梅戴在頭上,風吹起簾子的時候不小心生生給書生把臉麵看了個一清二楚。那書生借著李二姑娘去相國寺的時候還耳墜給她,又用良言與之,也不知怎的就將她說動了。相約著私下交往了幾個月,後來到底還是給人知道了,李家為了女兒麵子,隻好招贅了那書生。”
冬葵眉頭大皺:“李家是世代大戶貴族,怎麼可能讓一個書上陪著交往幾個月?那李家姑娘養在深閨,哪裏有可能跟他交往,莫不是胡亂的傳言吧?”碧落掩嘴笑:“我的姐姐,你怕不是在蘇州住久了,京裏哪裏就有這麼講究了?得寵的女兒三天兩頭出門也是有的,那李家姑娘借著為太後祈福,搬到相國寺裏邊住上幾個月,難不成李家老爺夫人還阻著不成?況說那書生現在也爭氣得很,年初已升至三品,這般勤力之人到底難得。京裏頭的紈絝子弟落魄書生無不指著這來做天上掉下的好運道呢,不然你以為怎麼這麼多人戴火楊梅?”
“戴著火楊梅便能有好運道了?”蘇沉不大相信。
碧落似乎也有點不怎麼肯定,“也不是,隻是討個彩頭罷了吧。那書生和李姑娘是靠著這火楊梅見識的,那些個紈絝之流以為那玩意能找桃花,****戴著,後來習慣了,也就幾乎人人大宴大會的時候都戴了。”
冬葵呸了她一口,口中半認真半玩笑的道:“你這話給孫嬤嬤聽了,好好仔細皮肉!什麼葷的素的也說出來,不怕臊!”
碧落臉紅了紅,強自辯解道,“姐姐什麼話?難不成我做個丫頭,話都不能說了?再說我也不是亂說的。這東西的來曆京中人人都是知道的。”蘇沉見狀,忙道:“也不是很要緊,我聽得有興趣呢,冬葵也不用太擔心了,嬤嬤離京到底許多年了,對京中的了解著實不那麼深,聽碧落說說趣聞倒也好玩。正要了解了解京中習慣我日後才方便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