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謫仙(1 / 3)

入夜,長壽寺東街開始慢慢慢慢由熱鬧變為吵鬧,坐落在街心處的茶館樂天居也開始很快的聚集了一些人。飯後閑談是京都人最常見並喜歡的消遣方法,有些個茶館裏頭有說書者,有些個茶館酒樓裏頭有唱曲的小姑娘或老伶官,然而也有些個裏頭什麼都沒有,隻是任由著店裏麵的客人隨意談論。

京都腳下,遍地貴胄。雖說不一定每個小市民都有些什麼背景,然而京都的人對於天下形勢,國家概況,政治風雲等等東西的了解和談論喜好是這時的任何地方都比不上的。尤其在沒有什麼娛樂條件的當口,關於官場上的任意一個新聞或者是八卦,都能惹得京都中的大街小巷談論上許久。

不同個酒館有不同的吸引客人的手段,而長慶樓之所以成為長壽東街的酒樓翹楚,其中它自身的雅致條件、設施自然也是有很大原因,然而留戀於其間的一些個客人發表和談論的時事卻是吸引許多其他客人常來的主要動力。

比如說現下正在說話的長須老者。

“今日倒是沒有什麼新事,隻是諸位可還記得前些日子何大人家起火的事?”須發皆白的老者貌似漫不經心的提了個頭。

長慶樓的布局頗有些風格,一樓便是供百姓閑暇時來消遣的碗酒和下酒料如同羊角、胡餅、蓮花鴨石肚羹等飲食果子,並有濃妝妓女自由出入。上了木梯,二樓供清寒士子、一般學者斟兩杯小酒,配幾盤果品,外加一些個下酒小菜,三樓則是稍富人家和三等貴族等人所包的廂房,幾人對坐飲酒,用注碗幾副,盤盞幾副,果菜碟各五片,水碗菜三五隻,著店家上軟羊,龜背,大小骨及生削巴子,瓜薑等物。

這便是在二樓了,清寒士子及街頭老人常聚於此,談論天下時事,雖是並無所能作為,然而卻唾沫飛濺,很能打發時間加自我滿足。也有些年輕士子高中之後回來複請諸人喝酒賞曲之類的,因得種種緣由,長慶樓很是熱鬧。

“怎生不記得,那大火燒得半城火光,我在房中睡得本半死,忽的內人搖醒說是聽到城裏頭馬蹄踏地的聲音,出門一看,半邊天都紅了,也不知道那火是怎生燒得這般大。”一個樣貌普通的中年男子端起麵前的碗酒,口水四濺的說了一通,一口就悶掉了大半碗。

一旁頭戴青巾的算命師傅帶著半臉的笑湊過去對著那中年男子道:“我說老林家的,你怎的又跑過來二樓了?一樓不是有你相好的傅家娘子嗎?怎生今日舍得拋下她跑到二樓來玩了?”那中年男子頗為尷尬,正要說點什麼,一位眉毛成刀狀刺入鬢間的秀才不滿的瞥向他們哼了一聲,又轉頭對那老者道:“章老先生,這何大人家起火,可是有什麼內幕嗎?”

那算命的摸摸鼻子,不滿的繼續跟那中年男子道:“我說老林,你竟是答我才是,如果...”他話說到一半,另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秀才忽的發聲道:“這位老哥,你若是喜歡說這些,便同這位老林哥去一樓說如何?一樓還有配唱的女子,吆喝的賣藥人,何必來我們這裏討嫌?”

那算命的忽聽這話,正要回說幾句,發現二樓四處的人都一臉嫌惡的看著自己,那老林家的也低頭喝酒不答話,隻好悻悻的收拾東西下樓了。

被稱作章老先生的長須老者捋了捋胡須,擺擺手,示意自己不要酒,旁邊的書生笑著對忙著替老者倒酒的客人道:“章老隻吃茶,不喝酒的。”說畢給老者茶杯裏添了一回熱水,放下茶壺。

那章老笑了笑,道:“勞煩小友記得了。”便就著剛倒好的茶水吹開茶末呷了一口,接著道,“前些日子京中大火,火勢十數年未曾得見,我在京中也帶了好幾十年了,雖說走水常有,然而像這般大的火勢,卻是極罕見的,莫說自前年開始,當今聖上,”說到此處,他雙手抱了一個做福的手勢,“設軍巡鋪屋,每屋鋪兵五人,有夜間巡警者,又有城門處的望火者,每個區域屯駐兵上百人,若遇有地方走水,你們認為一般的火勢讓值班的人發現了之後告知潛火鋪,潛火鋪的人會撲不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