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然想要自己開,他說想自己做點事情。”何蘇釋笑了笑,眉頭輕輕翹起,看著極為溫柔。
吳氏聽著卻有點不喜,“崔小少爺那樣的身份,卻去開茶莊,這若是讓崔家老太太知道了怎麼得了?商賈人士地位如此低下,他來租我們家的鋪子,等崔家老太太知道了會不會怪我們?”
何蘇釋無奈的張張口,似乎想辯駁一下,但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蘇沉明白他若是說話,可能會被吳氏以為是跟崔適然串通一氣,自己一個小女孩家去沒有這種擔憂。便笑著道:“娘親以為現在是什麼年歲了呢?皇上年下不是才又提升了商人的地位嗎?商人雖是逐利,但是若是沒有商人,物品無法流通,我們卻更是不方便,再說了,之然哥他身份擺在那裏,誰又敢說他一句?若是崔老奶奶覺得不妥,也有他去解釋,反正不會扯到我們頭上。”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我們家不一樣是士族,一樣做生意,娘親怎麼又不覺得低下了?”何蘇釋見吳氏不被打動,便接著說,“我還想著租了鋪子出去月月給些租錢給妹妹讓她做零用呢。”
吳氏仍是皺眉,何蘇釋再勸了一會,蘇沉又夾著說了些話,但是她仍是不鬆口。何蘇釋無法,隻得放下了這事。一家子又說了些話便散了。
次日大早,吳氏著人過來敲蘇沉的院子,說是要去相國寺祈福,讓姑娘早些準備準備。蘇沉本來不覺得有什麼,但是孫嬤嬤卻大驚小怪的一早收拾了半天,說是去相國寺是要好好準備,誠心祈禱的。
說起來相國寺,蘇沉以前考導遊證的時候倒是背過相關的資料,據說開封的大相國寺原來是戰國時魏公子信陵君的故宅,但是毀於戰火數次,又重建數次,唐時又重建,徽宗時期的大相國寺大概就是在唐時的基礎上再次擴建的,看著極為雄偉。僅中庭就能容納萬人,據說裏麵還留有畫聖吳道子,塑聖楊惠之和蘇軾等等人物的手跡。
隻是蘇沉隨著吳氏坐轎從後門而去,隻覺得鬆柏成陰,綠樹一片,嚴冬裏好一個所在,但是若論雄偉,卻沒有多大感覺的。
一路路過了碑樓,天王殿,大雄寶殿,八寶琉璃殿,藏經殿,吳氏帶著蘇沉進去上過香,要留在相國寺內吃了齋飯才回府,卻又在定下的廂房外遇上了幾個熟悉的婦人,便一同在說閑話。
相國寺的中庭極大,每月開放五次作為集市,這日因為是集市前一日,所以也有許多人在擺賣東西,蘇沉陪著吳氏她們說了一會話就覺得無聊了,便找個借口說要去看大雄寶殿拉著冬葵使君出了房。
“姑娘現在想去看集市麼?今日不是相國寺的開放日,倒是沒那麼熱鬧呢。”冬葵忖度了一下,以為姑娘不喜在房內卻必定是想出來看看熱鬧的。
“冬葵以前在京都呆了很久嗎?我見你倒是熟得很呢。”蘇沉一麵跟著前麵引路的小沙彌走,一麵笑著問。
“也不是太久,但是還有點子印象。”冬葵側頭想了一下,“相國寺我卻是來過許多回。”
緣著蘇沉要逛相國寺,吳氏著寺中的管事和尚派了個小沙彌帶路,怕女兒走失了,帶路的小沙彌聽著冬葵這般說,便轉過頭來笑著道:“但凡是京都人,年年都會來幾回我們這裏的,”他雙手合十,個頭小小的,笑起來眼睛眯起,臉又有點圓,倒有些像個縮小版的彌勒佛,“聽說女施主才來京都沒多久,那麼想去寺裏什麼地方走走呢?”這句話卻是對著蘇沉說的。
使君平日裏就是個跳脫的性子,入了何府之後更是少有機會出門,這日看到小和尚,卻是覺得好玩,便搶先道:“小和尚你怎麼不穿袈裟?”
那和尚看上去有些緊張,但是還是笑眯眯答道:“罪過罪過,小和尚輩分尚小,資曆不夠,學識不夠,怎麼能著袈裟……”說著阿彌陀佛了一聲,雙手合十,鞠了一恭。
“小和尚還沒燙戒疤嗎?”蘇沉見他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卻是忍不住也問道。燙戒疤便意味著變成了真的和尚,是一個類似標記的人體移動符號。
誰知剛剛還笑眯眯的小和尚卻臉色一變,支支吾吾了一下,忙的轉過頭帶路,也不問蘇沉要繼續去逛哪裏了。蘇沉幾人在後麵跟著,分明看到他猶豫了幾下,還是用手摸了摸光滑的頭皮,忽然走路的速度都快了兩分。
冬葵拉著蘇沉的衣角笑著小聲道:“姑娘你說到他的痛處了,寺廟裏的小沙彌最是怕點戒疤,痛得很,他這個年紀恐怕也差不多要正式受戒了,你這樣子一提,分明是嚇他啊。”一麵說著,她也一麵忍不住笑了。
正說著,前頭那個小和尚紅著臉停了下來,又雙手合十,鞠了個恭,口中呼了一聲佛號道:“罪過罪過,出家人心如止水,小僧無禮了,不知女施主想去何處?”他說話口氣極為老成,人卻十分年幼,至多是七八歲。蘇沉和冬葵尚能忍著,使君卻是哈哈的捧腹笑了,那小沙彌本來臉色就是紅紅的,現在被人一笑,更是滿麵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