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7章 “指”點“薑”山一詩翁:指書家薑祚正寫意(1 / 1)

八年前的一個龍化石筆會上,我有緣識荊,初識薑公祚正,哪知一見如故,從此誼兼師友,多有請益。作為一個在三峽石壇、詩壇、書壇壇壇都具有重要影響力的名家,先生可謂身懷絕技,但他藹然有長者風,從不睥睨世人,對我們後輩尤其照拂有加,並時加獎掖,令我等後學既誠惶誠恐,又有如坐春風之歎。

人謂薑公奇,我說他奇中有逸,有怪,有雅,有趣,有莊,有諧,有當下藝術門類所框不住的才情。循名責實,這逼人的才情,其實是用先生橫放傑出的創新力打底的。當代詩人聶紺弩詩雲,“世有奇詩須汝寫,天將大任與人擔。”薑公身跨詩、書兩界,卻從不按“理”出牌,最喜另辟蹊徑。作詩則獨鍾奇趣,回文、拆字、嵌字駕輕就熟,更妙者,先生還前後自創圍城體、單拆雙嵌體、百詩共體等26種詩體,可謂將中國奇趣詩體發展到極致。薑公指書,既有他幼時讀私塾的功底,也有其熔鑄古今的烙印。其指藝,不但有五指翻飛之奇,近幾年先生甚至還嚐試過拳書的寫法。

縱橫詩筆見高情,薑翁自有連城璧。薑翁是迅翁,迅者,捷也。七步八叉,不在話下,敏捷詩千首,倚馬自可待,揮指寫趣詩,指停詩亦成。“宜昌有幸識薑公,敏捷思維誰與同”(著名詩人江嬰語)。薑翁是放翁,放達人生,放懷山水,放逐詩情,不囿於世,不拘於俗,不泥於舊,人在魏晉之間,詩在一眾之上。薑翁是醉翁,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其壯年在醉石齋動輒點石成金,醉心於奇石,其《奇石賦》名動三峽;老來則專意於詩,“弘藝求詩書並重,揮毫則軟硬兼施”,沉醉於奇詩趣字之中,自得其樂,樂而忘返,這種藝術的醉態可謂千金不易。薑翁是笠翁,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薑公的藝術之舟,已駛入一個高妙的化境,何謂化境,當然不是隙中窺月,亦非庭中望月,而是台上玩月之境。薑公的人生之舟,已駛入寧靜之海,前年,溫阿姨遽歸道山,薑公寫《哭妻》七律,情深意長,令人泣下,不禁使我想起閑堂老人的悼亡詩,“文章知己千秋願,患難夫妻四十年。”

嚴滄浪有言,詩有別趣,非關理也,詩有別材,非關書也,然非多讀書多窮理,不能極其致。誠哉斯言。每次去薑公府上,滿眼滿壁的那些詩書畫作,真可謂活色生香,令人有“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時忘卻營營”之歎。而娛我手眼的,還是他的書齋,《宜昌府誌》之類的鄉邦文獻、《元遺山詩文箋注》之類的詩文別集,乃至如《佩文韻府》之類的大部頭工具書,真可謂一室朗然,觸手生香。讀書、思考,是他生活的常態,也是他厚積快發、妙語如珠的利器。平時看電視,不管是看《百家講壇》還是《大家》、《人物》,他必隨看隨記,把那些有趣的、有味的、有料的,統統記在“劄記簿”上,往往幾個月就要記滿一本。勤奮若此,焉有不出奇之理。“臉皮似紙總宜薄,知識如錢不夠花”,這是薑公的自題書齋聯,既是他思想的流露,也是他詩藝的秘徑。可以說,薑公每一首諧謔機巧、出人意表的趣詩、奇詩,都凝聚著他平日筆耕不輟的心力。

哪裏有薑公,哪裏就有笑聲,哪裏就有雅趣,此言非虛。先生家的客廳,是宜昌文藝界有名的文化沙龍,文人們相互間咳珠唾玉,談天說地,文壇掌故很多發端於此,不少文藝青年乃至文藝中年,以被邀參加薑氏沙龍為幸、為榮。事實上,薑公也最喜歡與青年人相交,乃至結成忘年交。我想,“舊學商量加邃密”的薑公,與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一定是相看兩不厭,隻有詩與思了。而奇外無奇更出奇者,是薑公的與時俱進,他晚年開博,將這玩藝兒玩得自如極了,點擊率居高不下;他每天上QQ,與全國各地的詩朋文友便捷交流,遊刃有如;他發手機短信,手起指飛之間,往往妙言迭出,讓對方或掩口胡盧而笑,或自愧弗如而歎。

常常想,三峽七百裏,天下壯美盡收其中,乃是經過億萬斯年的造化神工,方成此人間極景;而薑公閱世七十餘載,玩奇石、交逸友、寫大賦、運指書、吟趣詩、乃至戴上“詩怪字魔”、“中華一絕”的冠冕,可謂步步生花,雅意連連,實為三峽宜昌的一張文化名片。而這樣的文化名片,委實已經所剩無幾了。明年,按照虛歲,就是薑公的八十壽誕,我當然極願先生“何止於米,相期以茶。”我也同樣期冀,能有繼起者得薑公絕技之髓,讓這張文化名片得以賡續、傳承。

(2012年5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