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兩畝地,月娘和財嬸爭得不可開交。財嬸是口口聲聲說兩畝地是財叔的弟弟——裕叔開墾的,要收歸羅家;月娘理直氣壯一**定是自己辛苦開墾的,與羅家無關。李畫敏站在月娘後麵,是聽得暈頭轉向,分辨不出誰對誰錯。
長時間的激烈爭吵,引來一群人在梧桐樹下觀望。圍觀的人竊竊私語。
財叔對兩個身強力壯的兒子低聲吩咐幾句。羅振富、羅振貴離開,很快把裕叔押來。可憐裕叔一個強壯的中年男子,被兩個侄子當犯人押來,耷拉著腦袋蹲在地下一聲不吭。
“各位鄉親們,你們今天幫做個見證。西邊那兩畝地實是我家阿裕開墾的,讓趙家白種了十多年,今天當眾鄉親的麵,我羅家要收回來。”財叔向梧桐樹下的眾人招呼過,然後盯蹲在地下木頭一樣的弟弟:“阿裕,能不能收回兩畝地,就看你的了。你明白地告訴大家,這兩畝地是你開墾的,你是羅家人,應該為羅家說話。你要是敢於胳膊肘兒往外拐,小心你不能動時沒人抬你的棺材。”
月娘、趙世宇聽了連連冷笑。李畫敏聽了生氣,這個財叔哪裏是帶人來做見證,分明是威脅裕叔做偽證,強占人的田地。裕叔要是害怕死後沒有人抬棺材上墳地,不管那兩畝是不是他開墾的,都得說是了。李畫敏憎惡地望財叔。梧桐樹下也有不少人衝財叔番白眼。
裕叔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點,人們等待著。月娘、趙世宇和李畫敏的等待中,又多了幾分忐忑。
財叔跺腳,又威逼裕叔幾次。裕叔毫無反應,像是個聾子。
“財叔,你這樣硬逼裕叔,太不應該了。村子旁有的是荒坡,你們需要田地盡管可以去開墾,在這裏逼裕叔作證說地是你們家的,有意思麼。”
柔和的聲音從梧桐樹下傳來,大家順聲音看去,是張依蘭在為趙家抱不平。
財嬸要發作,因張依蘭的父親坤伯是村上德高望重的人,強忍怒火悻悻地說:“依蘭,這是我們家和趙家的事,與你無關。開墾這兩畝地時,你們全家都在省城過,哪裏知道這事兒,不要多管閑事。”
張依蘭漲紅了臉,不再說話。
盧二娘抱海海就站在張依蘭身旁,按過話茬兒說:“財嬸,依蘭不是多管閑事,是眼見不平說幾句良心話。你死死地硬逼裕叔說兩畝地是你家的,你到底是要收回地呢,還是要搶別人的田地?即使倚仗家裏人多,做事也要講道理的。”
李畫敏聽得心中暗樂,對盧二娘刮目相看,一個年輕的小寡婦敢於站出來為趙家說話,這份膽量讓人不敢小覷。月娘、趙世宇和盧二娘互相幫助收割,並非隻是出於同情盧二娘,隻看盧二娘肯盡心幫趙家說話,就知道兩家交情非同一般。
一個小寡婦肯公然替趙家說話,讓財嬸氣得要抓狂,她扯開嗓子狠狠地罵:“盧二娘,我羅家即使要搶,也沒有搶你盧家的田地,你急什麼。村上誰人不知你想嫁入趙家!可惜是白想,人家把你蹬了,另娶個黃花閨女,不要你這個帶拖油瓶的小寡婦。”罵完,總算出了口惡氣,得意地看盧二娘。
盧二娘漲紅了臉,手指財嬸罵:“爛銅鑼,我一個小寡婦要嫁給誰,還輪不到你來管。帶著拖油瓶的小寡婦怎樣?你家那幾個好吃懶做、隻會吹牛皮、隻會偷東西的渾蛋,連小寡婦都說不上哇。活該一個個打光棍!”
羅家炸了營。羅家那三個未成親的兒子氣得七竅生煙,怒氣衝衝摩拳擦掌要找盧二娘算賬。盧二娘雙眉倒立連連冷笑。羅家那三個身強力壯的兒子泄勁,都縮了回去。都說好男不和女鬥,要是他們三兄弟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動手打了盧二娘,三兄弟合夥欺負一個小寡婦的事傳揚出去,定會成為笑料,往後不用找媳婦了。
在公開場合男子跟女子打架,不管是輸是贏,最後的輸家都是男子。
財嬸向盧二娘奔去,才走幾步就被財叔叫了回來。盧二娘無畏地看羅家人冷笑。
財嬸撇開盧二娘不理,她指蹲在地下的裕叔罵:“傻子,這地明明是你開墾的,為什麼不敢當眾說出來?我看你是償到了趙家那寡婦的甜頭,鬼迷心竅地護著她。”
裕叔還是木頭一樣不吭聲。
月娘不再鎮靜,她發抖地指財嬸問:“你說什麼?別亂把髒水往我身上潑,我是個清清白白的人。”
沉默了許久的趙世宇眯縫雙眼,盯財嬸:“別汙辱我母親!”
財嬸看趙家母子著急,得意地看月娘:“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暗中跟阿裕勾勾搭搭的,要不是你在被窩裏給他灌了迷魂藥......”
趙世宇怒吼一聲,揮動鐵叉向財嬸衝去。財嬸嚇得變了臉後退,財叔吆喝著指揮幾個兒子上前攔阻。
李畫敏閉上眼睛,她害怕看到血肉橫飛的畫麵,口舌戰變成了動武,鐵叉、鐵鍬和木棍不再是擺設的時候,血腥場麵就會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