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畫敏從趙世宇手中接過欣欣,麵帶微笑回答:“幾天前我已經買下蘭花,她現今是咱家的人了。”
“你買她回來幹什麼?”趙世宇的話中,微微露出了怒意。趙世宇對羅家人有種本能的反感,對蘭花這個時常滴鼻涕的羅家的童養媳,一想起她就倒胃口。
“買她回來幹活呀。你瞧,蘭花挺勤快的。”李畫敏含笑親吻欣欣白嫩的小臉,隻當沒有看到趙世宇的慍意。
趙世宇不悅地哼一聲,甩手到廳堂坐。蘭花畏懼地看趙世宇高大的背影,雙腳釘在地上挪不開。裕叔想安慰蘭花,又是個口笨的不知道怎樣張嘴,看蘭花呆了片刻,讓月娘喚去幫忙整理田螺。李畫敏抱欣欣朝廳堂走去,快到廳堂門口時,回身看到蘭花仍站在原地發愣,衝她揮手:“不必擔心,該幹啥就幹啥。”
趙世宇在廳堂裏聽到,很響地放杯子,發泄自己的不滿。
李畫敏進廳堂,抱欣欣坐在趙世宇旁邊的椅子上,側臉將趙世宇看了又看,突然問:“宇,你回家前吃辣椒了?”“沒有哇,大熱天的,誰吃辣椒了。”趙世宇搖頭,否認自己吃過辣椒。李畫敏白了他一眼:“沒有吃辣椒,為什麼說出的話熱辣辣的,差點兒嗆死人。在外麵受氣,回家拿我出氣。我是你的出氣筒麼?”
“誰受氣了?誰拿你出氣了?”趙世宇急忙為自己澄清,“我是不喜歡家裏有個邋遢人。”
李畫敏便將財嬸要賣掉蘭花的情景,簡單告訴趙世宇,一再表明那時自己買下蘭花,純粹是出自同情心,為欣欣積功德。李畫敏說完,張嘴含欣欣的小手跟孩子玩耍,眼角都不朝趙世宇那邊掃一下。趙世宇撓了撓頭,嗓子很癢地咳嗽幾下,說:“敏兒,明天讓蘭花離開咱家。”
“為什麼要趕走蘭花?你說說看,若是你說得有理,我便聽。”若是無理,對不起,姐不能聽你的。
趙世宇理直氣壯地:“敏兒,你不忍心看她再次被賣掉,從財嬸手中買下她,我不反對。但是,她是整個村中有名的鼻涕蟲,大家一提到她都惡心,我受不了她。你是個愛幹淨的伶俐人,我真不明白你居然可以經常麵對她。”
聽起來,趕走蘭花的理由相當充分。
“蘭花若是仍舊像過去那樣,時常滴鼻涕,我也是惡心的。”李畫敏柳眉輕輕一挑,“不過,蘭花現在已經不流鼻涕了。她過去時常滴鼻涕是種病症,現在已經醫治得差不多了。你剛才可曾看到她流鼻涕?”
“她的鼻子醫治好了?”趙世宇剛才隻看清是蘭花,便厭惡地移開目光,壓根兒不知道蘭花是否流鼻涕,隻得另找一個理由:“即便是她的鼻子醫治好了,也是個邋遢不愛幹淨的。你瞧她剛才穿的衣服,髒得不成樣。”
“你少找茬。蘭花跟隨母親和裕叔去給花生施肥,到地裏幹活衣服自然是髒的。你別忘記,過去你耕地時,渾身上下、連頭頂的毛都粘有泥巴。”李畫敏不客氣地揭趙世宇的老底。
趙世宇啞口無言,繼而惱羞成怒:“我是一家之主,這事我說了算,叫她離開。家裏有個讓人瞅見就倒胃口的人,叫人怎麼活。”看到媳婦含笑逗孩子,明顯沒有將自己的話當回事,氣得趙世宇用力一拍桌子,震天地響,將李畫敏、欣欣都嚇一跳。
廳堂裏的人隻顧爭吵,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讓外麵的人聽了去。
蘭花聽到趙世宇堅決不肯留下自己,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站在回廊下抽泣。周媽媽曾親曆過無處安身的淒苦,聽趙世宇要趕走蘭花,有心幫蘭花一把,靠近蘭花悄悄說:“你哭有用麼?你若是不想走,可以去求老太太。老爺聽老太太的,老太太肯留下你便無事了。”又偷偷地教蘭花幾句。
裕叔在回廊另一邊整理田螺,隻當沒有看到周媽媽跟蘭花的勾當。
月娘換過幹淨衣服,走出房間。蘭花走上去,撲通一聲跪下:“老太太,求你留下蘭花吧。蘭花無處可去,回家去照樣被賣掉。求老太太留下蘭花,蘭花會插秧、會割稻子、會看牛羊......”
“行了,哭哭啼啼的幹什麼。起來!這事,我瞧過再說。”蘭花的勤勞,月娘是看在眼中的,隻是若趙世宇堅決要趕走蘭花,月娘絕不會因為蘭花跟兒子鬧得不愉快的。
蘭花起來,回耳房裏偷偷地抹眼淚。
廳堂裏,李畫敏和趙世宇早將蘭花去留的話拋開,安撫啼哭的欣欣。趙世宇剛才那一拍,將孩子嚇得不輕,不論是李畫敏極盡溫柔輕輕地哄勸,還是趙世宇抱著欣欣在廳堂裏打轉,小家夥都閉上雙眼使勁啼哭,憋得小臉紅紅的,出一身的汗。後來,還是李畫敏撩開衣服給欣欣喂奶,小家夥聞到乳汁氣味才停止哭鬧。
欣欣吮吸乳汁後,曾兩次放開乳房委屈地啼哭。李畫敏心疼,邊給孩子喂奶,邊溫柔地輕拍孩子的背部。趙世宇更是後悔莫及,及至見到欣欣停止抽泣香甜地吮吸乳汁,方長長地籲一口氣,擦頭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