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屋子裏,先簡單的洗個熱水澡,換上幹淨的衣服,方言來到偏廳。偏廳裏早已擺著一桌早餐,樣式繁多。方言小的時候吃的早餐非常簡單,跟帝國其它人家一樣,大抵就是稀粥、鹹菜加麵點。方言的記憶裏很清楚的有一句話:早餐要吃飽、午餐要吃好、晚餐要吃少,方為養生之道。所以方言大了之後,一直要求,方老爺子老來得子,對方言是視之如命,兒子想怎麼最好就是按照兒子的想法做——又不是吃不起;方言的母親本來自己沒什麼主見,兒子是自己的立身之本,兒子好自己才能好,所以兒子的要求一定要去實現,大媽從來自己吃,大家倒也相安無事,隻是酒鋪掙了錢,早餐越發豐盛了。
方言進了偏廳,看見母親正坐在桌旁等著自己,加快腳步走到母親身前給母親請了個安。
“我兒身體可好,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看著又瘦了,晚上可不能老是這麼看書看的那麼晚——蟬兒,你以後要多看著少爺,別總是自己先就睡著了。”方母拉著方言的手仔細的看著,似乎想在兒子身上找到什麼不妥的地方。
方言無言的笑笑,幾年了,母親一直這麼說著,可憐天下父母心!隻是委屈了蟬兒——偏過頭看看母親身邊的少女,蟬兒正低著頭從食盒裏往外端著各種吃食,恍如局外人。
“母親,兒子身體不是好好的嗎,您看,兒子的胳膊又粗了不少。”方言說著就把兩個胳膊彎了起來,吸氣收腹似乎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肌肉,胳膊彎著,方言又恍惚了一下,這個也是自己記憶中的姿勢,為什麼自己的腦海裏總有這些奇怪的東西?
旁邊的蟬兒看著自己少爺擺了個大猩猩的姿勢站在桌子前發愣,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自己的少爺真是個好人,對自己和別的下人總是和顏悅色,雖然有時候自己或者別人做錯了事情少爺也會發火,但是那是人之常情啊,自己不也是會生氣嗎?可是少爺對自己的態度從來不是那種居高臨下,而是很平等,對,就是平等,少爺似乎把自己這些人是當做朋友在對待。能遇上這樣的主子是自己一輩子的幸運吧?
聽見蟬兒的笑聲,方言一下回過神來,看見母親眼神中的嗔怪,嗬嗬一笑坐了下來撿起筷子,風卷殘雲的吃了起來,味道很不錯,自家的廚子在自己的指點下手藝越來越進步了,很能做幾個硬菜了,早點的味道也越來越接近自己的口味——什麼時候得把豆汁兒鼓搗出來,還得加上焦圈。
正吃的高興,突然聽見前院傳來一陣吵嚷聲,方言把筷子一撂,拿了根油條就竄了出去,到底是少年心性,有了熱鬧還是新鮮。
跑到大門,卻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女被繩索綁著跪在地上,旁邊兩個莊丁你一句我一句的正在嗬斥,少女卻是偏著頭一語不發,隻是滿是灰塵的臉上有兩道淚痕。看見這一幕方言心頭一股火升了起來,方言心底最痛恨的就是仗勢欺人的豪奴——現在方家有了一些錢,可是離豪門還差的好遠,起碼還有五條街的距離,怎麼就有人就敢,就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不法之事!火氣上來的方言吹了一聲口哨,一條碩大的黑狗猛的跳了出來,方言順手把油條一扔,黑狗一跳,張口接了個正著,一人一狗配合的非常默契。
“怎麼回事?”方言的語氣很冷,聽見方言的聲音與平時有異,黑狗一張口,咬了半截的油條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露出兩排雪白的利齒唁唁的低吠。雖然是個少年,可是方言的語氣卻讓三個人聞言都哆嗦了一下。
“言少爺,這個、這個——”其中一個莊丁說了半句不知道該如何解釋,說不下去。另一個莊丁到底伶俐些,馬上接口:“言少爺,這個丫頭一大早等我們的鋪子剛開門,就拿著一根木棍跑到鋪子裏,把店鋪砸了個稀裏嘩啦,生意也沒法做了,夥計抓住她想報官,吳掌櫃說也許是有人指使,讓我們把她抓回來讓老爺處置。”說完話莊丁趕緊退了兩步,離黑狗更遠一些;自打方家有了錢,也有不少梁上君子打過主意,好幾回黑夜間爬牆進來,等莊丁聽見淒厲的喊聲發現的時候都是這條大黑狗把小賊按在地上,小賊渾身鮮血淋漓,小賊的身上到處都是傷口——聽說這條黑狗是少爺按照秘法訓練出來的,平時對人根本愛答不理,誰要是想去逗逗它,黑狗就是低吠,要是逗過了火,黑狗真敢下口咬,不過黑狗通靈,自己人咬一口不會傷筋動骨,見血就收,這也不好過啊,少爺別的地方都好,就是看見有人被狗咬了不僅不安慰還要扣工錢——有兩回以後整個尚善園就沒人再去逗狗了,大家都覺得這條黑狗比少爺還牛,下口又黑,私地裏就叫這條狗“黑少”。隻有少爺怪怪的,剛開始叫黑少什麼“蹄膀”,怎麼看這條狗跟蹄膀也扯不上什麼關係。隻有方言知道,蹄膀不是蹄膀,而是記憶中自己養過一條狗,那條狗的名字叫“T-bone”。大家聽成蹄膀自己著實懶得去解釋,解釋也解釋不清。隻是每次叫都讓人覺得奇怪,幹脆順應潮流,也叫著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