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環顧,四周古色古香。
沉默著再次閉目裝睡,心底不知該喜該憂。
我,蕭沁水,花信年華生生斷送於閨密之手。
早間外出,憶起未帶手機,便折回去取,卻在自家臥房看到丈夫與一女子滾在一處。仔細看去,竟是閨中好友,瞬覺五雷轟頂,眼前便是一黑。
再清醒時,已入黃泉。
我雖非惡人,但也絕非善類,這口氣怎能咽下,便大鬧於奈何橋頭,不願喝下孟婆黃湯,以期保留記憶,轉世尋仇。
僵持不下間,那閻王爺匆匆趕來,我立時大急,咬牙悶頭向轉生之門衝去。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當真驚人,即便是做了鬼。地底鬼差竟生生被我撞開,眼睜睜見我躍入輪回。
於是終於得償所願,保留前世記憶降生。
挨過前期的耳不能聞目不能視,入耳入眼卻讓我心一沉再沉。
轉世之處分明非我所願,雖不知是哪朝哪代,但絕非現代便是了。
渾渾噩噩過了幾月,心中失望已然淡去。我本性情淡漠之人,當時那氣實在憋悶,所以反應激烈。如今既已無法可想,索性淡忘了去,轉而關注起現世來。
觀察了些時日,大致明白了現世的娘親因體弱,在生下我不久便辭世。爹爹常年在外,竟隻有娘親一個女人。
這到令我有些意外,從身邊那些奶娘丫鬟小廝的數目質量看來,自己降生的應是富貴人家,竟然沒有妻妾成群,不知是隻鍾情於娘親,還是不喜女色。
不過由自我降生已近一年,卻還未見過這個奔波在外的便宜爹爹的情形來看,個人傾向後一解釋。
這具身子與前世一樣,是個藥罐子。大病小病不斷,再加上是嬰兒之身,每天都是昏昏沉沉。不過,我本懶人一個,亦是嗜睡之人,倒也樂得如此。
轉眼便是臘月寒冬,府中忽然忙碌了起來,一是我那爹爹終於要回家中歇息,二是為了過年做準備,三則是因了我的周歲宴。
一日正睡著,忽感被人抱起,睜眼便見一張大臉。調整焦距,才看清是一中年男子,劍眉星目,直鼻削臉,鬢間還垂下幾縷青絲。
這人長得實在標準。
剛下評語,此人就捏捏我的臉,朗聲一笑:“沁兒,認得爹爹不?”
強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心中不禁有些鬱悶,拜托,自我能視物以來就沒見過你好伐,怎能認得?莫不是這爹爹空有一副好皮囊,腦袋其實不好使?
想歸想,還是揚起燦爛笑臉,舉著小手一通亂抓,口裏咿咿呀呀。現在情況不明,不過討好眼前之人至少不會有什麼壞處。
於是在我的刻意賣乖和旁人的添油加醋下,終於成功地讓這中年大叔對我愛不釋手,接下來的幾日,幾乎時時把我抱在懷中。
轉眼便是生辰,待被爹爹抱入筵席,才發覺自家似乎不一般的富貴。
且不說這露天晚宴一眼望去竟看不到頭,光是那些來客,已讓我心驚。
安平王,建安王這類名號一一報上,聽著就知是皇家,再看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商賈絡繹不絕,正猜著爹爹是什麼大官,卻見又呼啦啦湧進一堆人,聽那名頭,似乎都是江湖人士,見他們對爹爹或畢恭畢敬或豪放相交,又想著這老爹會不會是啥武林盟主。
一邊不遺餘力地裝可愛,一邊細細篩選聽到的信息,終於搞清這便宜爹爹是什麼來頭。
得到結論後,我這回可是真真笑得燦爛無比。沒想到我這爹爹,蕭煦江,富甲天下,是個富可敵國的主,而我,是蕭家獨苗。
激動啊,我幾乎可以看到漫天珍寶向我撲來,天呐,莫不是入輪回之前恰好踩到了那嘯天犬的排泄物?
正無比興奮,卻被爹爹放在一大桌上:“沁兒,選一個。”
一桌子的琳琅立即晃花了眼,還未從方才幸福的暈眩中脫離的我,當即傻愣愣道:“爹爹,為什麼隻能一個,沁兒不能全要麼?”
全場先是靜默,繼而哄笑一片。那安平王最是誇張,一笑一喘地猛拍爹爹的肩膀:“哈哈,煦江,你這女兒比你還要貪呐!”
笑鬧間,忽聽一尖細聲音響起:“皇上駕到!太皇太後駕到!”吵鬧聲立即消失,齊刷刷跪下一片:“吾皇萬歲萬萬歲!太皇太後千歲千千歲!”
“平身!”一個稚嫩的聲音傳入耳朵,我一愣,轉頭看去,竟是個娃娃皇帝,大約五六歲的樣子,一身明黃。
待他走近,我再次愣住:賈寶玉?
麵如敷粉,唇若施脂,鬢若刀裁,眉如墨畫。到底是皇家血統,優良。可惜這眉眼神態全沒有寶玉風流,目光沉靜,或者應該說木然。
心中不由一痛,可惜了這娃兒,最是無情帝王家,小小年紀便要背負這般沉重。
“蕭卿家,剛才何事如此熱鬧,哀家可是大老遠就聽見笑聲了呢。”轉頭瞧向那太皇太後,應該是五六十的年紀,發間已有斑斑銀絲,雖然保養地很好,但麵上還是有了皺紋,沒有太後隻有太皇太後,多半垂簾聽政的就是這老人家了。隻是不知是孝莊還是慈禧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