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馬車中,連做好幾個深呼吸,才勉強把怒火壓下。雖然我本意就是要談崩這事,可這胡家的態度著實令人惱火,讓我僅有的一絲猶豫也煙消雲散。
此次銀州之行,其實就是衝著胡家來的。
胡家本隻是行商人家,得到蕭家支持,才打拚出一份基業。現在做大後竟越來越不老實。不但與公孫家聯姻,據司馬的情報,最近還開始暗中接觸驚風樓的人。驚風樓,十多年前出現的一個門派,成長迅速,近些年已隱隱有與淩煙閣叫板的架勢。如此一來,蕭家就不得不開始警惕,我此番其實是實地考察,看是該打壓還是招安。
不過現下出了華兒這檔子事,我便懶得再采取什麼懷柔政策,直接選擇打壓。
說歸說,胡家經營數十年,自是有些家底,也不是那麼好相與的。如果不能一擊重創,讓他們緩過氣來,就麻煩了。
思索間,已到了山莊。還未起身,就見天兒衝進馬車,抱起我就向莊中趕去,口中焦急道:“家主,露華現在很不對勁。”
“不對勁?”我心裏一慌,“出什麼事了?”
“這個天兒也說不清,橫雲不讓大家進那屋子,隻說家主自會有辦法的。”天兒腳步不停,口中卻是猶疑。
我知是問不出什麼,也就不再開口,讓天兒專心趕路。
走進竹屋,便見錢伯與錢文舒兩人坐在椅上,俱是一臉憂色。雲兒聽到我來,也從臥房裏走出,在我身旁站定。
“如何?”
“露華身子倒無大礙,一個時辰前就醒了。隻是似乎有些神誌不清,時而呆滯無言,時而狀若瘋狂,雲兒不得已,先用銀針把他製住了。”
“這麼嚴重?”我皺眉,卻沒前去查看,而是轉向錢家兩父子,微微一福:“今日有勞錢伯,錢二少了。”
見兩人連稱不敢,我微微一笑,上前扶住錢伯,溫言道:“折騰了一天,錢伯必是有些累了吧,先回去歇息吧。”一招手,金木兩曜現出身形來,半扶半架著錢伯離去。
“文舒。”轉身坐回椅中,卻不看他,隻是托腮望向窗外:“你可知錢家使命?”
“是,我錢家作為蕭家外姓一支,駐守於此,一是主持蕭家在此的行業,二是為蕭家監視排查各路商行,主要是新生商行和胡家。”
“不錯。”我保持姿勢不變,慢悠悠道:“現下,有個發展錢家的機會,你可有興趣?”
錢文舒沉默良久,方才遲疑道:“弟子可否知道是何機會?”
“若你答應,我自會告訴與你,若不答應,何須與你浪費口舌。”冷冷瞥他一眼,我麵有不愉。
錢文舒微驚,旋即深躬到底:“但憑小姐吩咐。”
“好,五日,打點好一切,聚寶彙一過,即刻動身前往清江。”
“什麼?”錢文舒直了身子,驚道:“小姐是要我分家?”
“不錯。”我回得幹脆。
“可……”
“沒有可是。”我轉過臉,直視錢文舒,“照我說的做,你就能打造第二個金玉山莊,甚至更勝一籌。”
“是,小姐。”錢文舒眼中驚疑不定,最終還是深深低了頭。
“好了,你去吧。”我揮揮手,看著那謙恭的身影慢慢退下,又忽然開口道:“哦,對了,最好與胡家斷了聯係吧,如果想保住你那點錢財。”
已退到玄關的身影一頓,再次躬身一禮,消失於門外。
小小的竹屋,又隻剩下我們五人了。
華兒在裏屋睡著,天兒和雲兒立在身後,也不說話,白白雖然不懂狀況,但也曉得氣氛的壓抑,難得地安靜起來。屋內一時間悄無聲息,隻有桌上的燭火不緊不慢地燃著,偶爾爆出些許聲響,那有些昏暗的燭光便倏然明亮了一下,繼而又隱了回去,晃晃地印出四個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