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看著哭得唏哩嘩啦的果子,不覺有些愧疚。這單純少女是真的把我當作姐姐來看,而我,即便在幫她,卻還是算計於她。
揮別兩人,在原地佇立許久,輕吐胸中濁氣,淡淡勾唇。
臨行前,雨禪不再古井無波的眼眸,讓我因果子離去而有些陰霾的心情,亮堂了大半。不管如何,昨夜的談話,讓雨禪不得不麵對逃避的內心,就算他過後再次封閉自我,也會留下縫隙。而這縫隙,隻會慢慢擴大。接下的事,便看果子了,能不能成功,不是我能插手的。
至於那補天丹,我既已非蕭沁水,自是不會多此一舉,向他討要。
仰頭,夏末的日光自葉間瀉下,斑駁光點在臉上遊移,熾熱灼人。望著絢爛光暈,那日山洞中驚豔傲然的年輕帝王,浮現眼前。
趙昺,即便我不在,有我傾力培養的天兒幾人,也足夠讓你大展宏圖。這次,是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深深吸氣,開到極致的夏花濃香,充斥胸腔。輕嘯一聲,鬱結霍然開朗,罷罷罷,我已仁至義盡,既要放下,便全然放下吧。
念及至此,不由縱聲長笑,驚起大片鳥雀。解開心結,頓覺渾身輕鬆,再看四周景色,綠樹紅花,明媚無匹。
“從今日起,你便是蕭水,蕭家家主蕭沁水,與你,毫無瓜葛。”
立在蜿蜒山道,正聲自語,以為,這,便是一世。
“離開?為什麼?”皺眉,看向眼前男子——失蹤了半個月的蕭遠山。
半個月前,趙昺忽然強行頒布新政,意圖削各家勢力。四大世家聯合抵製,更是在昨日,以司馬家為首,公然反叛。世家勢力搬上台麵,不過一夜之間,流沙河以南皆落入世家掌控。與天朝皇族,隔江對峙。
天朝內亂,北方諸國自是蠢蠢欲動,紛紛集結兵力,期望乘此時機,起碼咬下天朝一塊肥肉。而這連綿叢山,則是突襲的絕佳路徑。如此一來,山中人家便形勢危急。若敵軍取道路過,或屠村,或被充作奴隸,絕不會有好結果便是了。
反複咀嚼蕭遠山帶來的消息,驚駭莫名。
那小皇帝是哪根筋搭錯了,竟然一反以往隱忍,做出這等蠢事,如此,多年的韜光隱晦,豈不是付諸東流?
前有虎後有狼,根本是在自殺。
心中念轉,卻百思不得其解。蕭遠山自稱蕭家旁支弟子,隸屬司馬雨酥總部,跑來混跡山賊之中,是為情報需要,監視邊境動態。也就是說,他手上,是目前雨酥的最新情報,但其中關於趙昺性情大變的緣由,也是毫無頭緒。
朝堂上到底出了何事,竟讓趙昺做出這等魯莽的判斷?
手持雨酥令,沉吟不語。掌中冰涼告訴我,眼前這人,身份屬實。那麼,他的話,也多半可信。
“家主還是不相信屬下?”蕭遠山見我久久無聲,不由焦急起來:“臨近的魯國、方國、羅國先頭部隊已於三日前出發,不過幾日,便可來到此地啊。”
“我自是信你的,就憑你能認出我來。”微微一歎,把雨酥令遞還蕭遠山:“隻是煩心該如何處理村裏的人,單憑口說,恐怕,他們不願離開此地。”
蕭遠山聞言,亦是眉頭緊鎖,躬身接過,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被一聲驚叫打斷:“嫂子!你在幹什麼!”
目光越過蕭遠山肩膀,就見小桃捂住櫻口,滿臉震驚。暗道不妙,側跨半步,傻大個呆愣的模樣,不意外地映入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