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等秦離匆匆趕到顧成展在電話裏說的地方時,才發現自己上了當。
秦離這輩子沒有真討厭過誰,除了這個姓顧的以外。他不知道顧成展對自己是不是認真的,隻知道自己確實是恨他恨得入了心。
在他認識顧成展之前,不知道自己原來其實是一隻GAY。
很多年前的某一天,當他毫無防備地打開段淮洛房間的門,看到兩個衣衫雜亂不堪的人在床上滾在一起,而下邊的人就是段淮洛的時候,差點沒一股鮮血直衝腦門給暈了過去。
那個時候他並不是感到特別震驚,反而是混亂居多,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不久前華夏對他說過的話,然後恍惚間覺得那個在上邊的人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於是脫口就叫了出來,也不管這個時候這樣做是不是打擾了人家的好事。
等那人在他的叫聲裏回過頭來,段淮洛在他身下驚慌而不知所措時,他才想起華夏這個時候已經在太平洋的另外一頭。
段淮洛看到他,無比地惶恐驚慌,他匆匆忙忙地推開身上的人,在一地混亂裏翻找出自己的衣服胡亂穿著而不敢看他。但另外一個人盯著他的眼神卻張揚而灼灼,大方得仿佛被別人撞見的他們所做的這種事情,並不會見不得人,反而那是很正常甚至是高雅無比的。
等段淮洛穿好衣服,顧成展還在不動聲卻笑得邪魅地看著秦離。秦離很快在那眼神裏回過神來,接著神情複雜地看了一眼段淮洛,努力裝得很平靜地說:“不好意思,那你們繼續。”
一邊說一邊就拉開門逃了出去,那十七年裏秦離還從沒感覺自己有那麼狼狽過,就好象被人撞見好事的人不是顧成展而是他自己。連冷靜下來和那囂張的人對峙或者憤怒的機會都沒有就匆匆從那人的眼神下逃開了。
門後邊傳來段淮洛叫他的聲音,可是他已經什麼都不想理會。
從那一天起他開始不想理會段淮洛。秦離就是這麼奇怪的一個人,當他發現自己對段淮洛的心意之後,反而開始想要拉開兩人間的一切距離。
當華夏告訴他他喜歡段淮洛的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當心那種絞痛的心情究竟是為何,直到幾個月後段淮洛和他的同學被他“捉奸在床”,秦離才發現自己確乎是喜歡著他的。
可是就連那樣的喜歡,他也裝作無所謂地想要將它丟棄掉。
他的命裏,有太過負擔不起的人和事。
他知道,那些東西,並不在所謂科學所謂迷信之內。那些都隻是他努力地要扔掉的插曲,隻將一切當成過場,無論是從前的段淮洛、華夏,還是後來的顧成展和虞聿初,在他的命數裏,稍稍不慎,有關他們的任何一點東西都會成為他的致命傷。
所以段淮洛說過他迷信,他踢了他一腳。顧成展也說過他迷信,他冷冷地一笑了之。
可是那個顧成展,盡管一開始他就並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那人卻並不準備放過他。他纏了他整整十年了,十年能改變多少東西,得到失去,出現消長,見證過的事情已經數不清,久到他自己有時都覺得麻木了,那人卻還是跟十年前一樣追著他不放。
他逃了他十年,比逃段淮洛要辛苦許多倍。他不明白那兩人為什麼在這十年裏可以無數次光明正大地在他麵前上床,該做不做的事情全都做了,卻還是百折不撓地想要將他這個無辜的人拉進他們的遊戲裏去。
十年前他還喜歡著段淮洛的時候,段淮洛哭著一張臉在瓢潑大雨裏一身水淋地跑來解釋他和顧成展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