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外篇。年歲無關。(1 / 1)

那年的江湖,藏起了大漠黃沙,也藏起煙雨江南。

那年父親死前,留下黃金劍。父親說,深兒,如果一個人活不下去,就回塞外去,去找你的哥哥。

珞家深是記得自己有一個哥哥,但是那個名字隻存在於記憶裏,他的印象裏從來不曾有過那人的樣子。

那年江南的天,總是太高,藍得不可思議。他在貿然亭的石椅上凝了神,想要不要去那遙遠的地方,去尋找自己唯一的親人。他的黃金劍,在失了父親體溫的碑下埋著。那是父親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可是他擔負不起它的重量。

男人策馬來到他的身前,那番高傲的神情有若那年遙不可及的蒼穹的遙遠。

那人說,喂,你可就是珞尋楚。他仍舊高高在上地看著他,帶著一副質問的口吻。

他就皺起了眉,珞尋楚,從不曾踏足過中原半步的珞尋楚,自己唯一的哥哥珞尋楚,那個控製了整個塞外的商貿,離自己萬裏之外的珞尋楚,他又怎麼會是他?

於是他瞼起眼,笑了一聲。

卻沒想到,這一笑,卻造成了他和他這一生永遠理不開的糾結。

那一年皇朝的太子爺,因為那人的一個不屑的笑容,而暗暗下了決心定要將他收服地對自己恭恭敬敬服服帖帖。那一年開始,他的目光總是在不斷的追尋中,落到那個人的身上。那一年江南的柳,瘋了般地長,綠了一片的天地。

他對自己說。不可信他。於是十七歲那年的珞家深,開始逃一個叫做騖成鄢的人。盡管他知道他是這個國家的太子,盡管他知道他若不放手他就永遠逃不過。

不過追尋本身也就這樣。從他的十七歲到二十七歲,從那人的年少到成人。他見了他高頭大馬目中無人地路過人群來到他的眼前,他見了他弱冠的風流不羈放浪成性,見了他登了帝位萬人景仰,也見了他柔情十年從不改變。

他不相信他的情,可是他仍舊逃不過去。那是一道喚作天塹的坎,閉了眼睛,以為它就會真消失不在了,他卻仍舊不肯死心地牢牢追著他。

那一道鴻溝,滿滿的是他用十年的時間來填補的真心,他跨越不過去,就隻有跌入其中,再不可自拔,無法擺脫。

他或許永遠不知他的情,他的意,他在看他時眼神裏滋生的那叫雋永的東西。直到更久更久以後,他的江南已經在歲月的流波裏變成了一段印象,他策馬跟在他的身邊看大漠裏的落日。那人回過頭來對他說,我不僅要你的今生,還要你的來世。

他知他的霸道,就如同他的執著一樣,有時孩子氣般地可笑。

可是他沒有想到,他的來生,卻還是在那人的追逐裏,無可奈何卻又幾多快樂地過著。秦離走在那個城市的路上,他視線之外的某個地方,顧成展像狐狸一樣地笑著。猶如那年江南的船中,那個笑得得意狡黠的人。他和他,全都是老天的一個預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