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要準備十三個啤酒杯?”
“為了讓小墨越喝越順口啊!每次都是用冰涼的新酒杯,喝起來才新鮮,對吧?所以陰謀團在冷凍櫃裏塞滿了啤酒杯,這應該也是算準了小墨的性格而做的準備。總之,陰謀團為了讓小墨酩酊大醉,呼呼大睡,下了不少工夫。”
“那特意將冰箱和啤酒搬上二樓的理由是?”
“有兩個意見。首先,避免讓小墨發現這是陷阱。假如一座空別墅裏隻有一張床和一台冰箱,卻偏偏放在同一間房裏,就算不是小墨也會覺得背後有鬼吧?”
“不見得。我說的不是一般人的思考模式,而是——那個男人的腦袋構造有那麼複雜嗎?”
“當然,或許小墨的敏銳程度尚不足以察覺背後的企圖;但陰謀團必須確保小墨喝酒,因此才將啤酒搬上二樓,製造刻意隱藏的假象,和床鋪做出區隔,以防小墨識破手腳。除此之外,便如我之前所言,借由製造因此假象以提升喝酒的衝動。”
“原來如此。雖然我隻見過小墨一次,不該妄下斷論,但我覺得挺有可能的。他就是那種見了女孩子便認定是欲就還推、最後霸王硬上弓的類型。”
“夜晚漫長得很,”使用霸王硬上弓這般直接的字眼,確實符合高千的本色;但今晚的我聽了這段話,卻難以平心靜氣。“又沒東西可打發時間,小墨喝醉的概率自然大增。”
“等小墨喝醉後,陰謀團就進行下一個行動?”
“倘若小墨所在的是老大,便直接進行下一個行動;但若是老二,就像剛才所說的一般,必須先將他移到老大才行。”
“為何這麼執著於老大?”
“這就和B的存在有關了。”
“老大的主人?他不是陰謀團的同夥吧?”
“不是。”
“既然如此,老大的鑰匙又該如何解決?既然B不是同夥,陰謀團要如何隨心所欲地利用這座他人的別墅?”
“鑰匙當然是從B那裏搶來的。”
“哎呀,還真粗魯。”
“豈止粗魯,B將麵臨被陰謀團殺害的命運。”
“什麼?”高千似乎又懷疑起我的精神狀態,嘴巴一離開吸管,便再度開始重複同樣的詞語。“什麼?”
“不,我先聲明,這部分也許是我過度想象;說不定陰謀團設計小墨的目的不在殺人,而是更為歡樂的……比方說單純的惡作劇之類的。但是如高千方才所言,這個計劃勞師動眾,所費的金錢勞力不少,動機應該更為嚴肅且重大才是。或許是小墨在國民旅館時給我的印象太差,才讓我忍不住如此想象的吧!”
“印象太差?但被殺的不是小墨,對吧?”
“不是。而是殺人現場——別墅——的主人B。”
“莫非……”高千眨了眨眼睛。“B代表的是被害人的‘被’?”
“雖然老套,但就是這麼回事。”
“什麼老套!聽起來很邪惡耶!”
“是很邪惡,因為這是個邪惡的陰謀。我想你應該已經猜到了,陰謀團想將殺害B的罪行推到小墨身上。”
“但動機呢?”
“關於這點我舉手投降,隻能說完全不知道。總之,陰謀團既有殺害B的動機,也有嫁禍小墨的理由便是了。”
“他們要做的事,就是趁著小墨酣睡之際,將B的屍體放在他身邊,對吧?借此讓他背上殺人黑鍋。”
“不光是如此。還有個非做不可的大工程等著陰謀團。”
“什麼工程……?”
“就是‘搬家’。”
“搬家?”
“趁著小墨熟睡之際,將事先從老大搬出並收在某個倉庫的家具再度放回原位。當然,陰謀團自行準備的單人床及放有啤酒的冰箱則要回收帶走。”
“為何要這麼做?”
“你站在小墨的立場想想看,隔天早上醒來,便像身在看都沒看過的別墅裏,對吧?”
“看都沒看過——是啊!他原以為自己在一座除了床鋪與冰箱外什麼都沒有的怪別墅過夜,沒想到隔天醒來卻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不但家具齊全,裝潢也極為正常,不嚇破膽才怪。”
“而且自己的身邊還躺著B的他殺屍體。假如高千是小墨,會怎麼想?”
“還能怎麼想?一定很慌亂。”
“對,畢竟眼前的狀況就像是自己殺了人。”
“小墨會因此認定自己殺人嗎?的確,起先他或許會陷入恐慌狀態;但即使他再怎麼人如其表、是個天下無敵的單細胞男人,隻要過一陣子冷靜下來,多少會動動腦筋吧?屆時稍微一想,便會察覺是有人陷害自己。”
“也許吧!但假如警方介入呢?當然,或許小墨不會報警,搞不好還會溜之大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但B和小墨直接八成有某種關聯,而小墨在B的被害日期前後住在R高原國民旅館之事若是曝光,警方必然會懷疑到他的頭上。”
“換句話說,他們兩人之間存有足以教人質疑的利害關係?”
“就是這麼回事。小墨被問起當天的不在場證明時,會怎麼回答?或許他會編個像樣的理由吧!不過,搞不好他還來不及回收沒油的汽車,警方就已經找上門來了。這是極有可能的,因為陰謀團一定會告密或使用其他手段,讓B的屍體及其與小墨的關係盡早曝光,並誘使警方懷疑小墨。”
“原來如此。”
“這麼一來,小墨便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他隻能老實說自己的車子沒油,到那座別墅求援;但那座別墅裏既沒B這個人,也沒有家具,隻有一張床和被藏起來的大量啤酒,而他喝了那些酒以後就睡著了,什麼事也沒做——任憑他說破嘴皮,警方會相信這些荒唐不經的辯解之詞嗎?”
“反而會加深他的嫌疑。畢竟警方介入調查之時,老大已經恢複正常狀態,警方一定會認為他胡說八道。原來如此,我懂了,這下我服氣了。這也是他們特地將老大——當然,老二也是——弄成空別墅的理由之一。”
“沒錯。小墨越是坦白,就越被懷疑,在此容我做個聲明,剛剛曾談到陰謀團的計劃或許不是出於殺人等可怕目的,隻是單純的玩笑;倘若真是如此,當小墨醒過來的時候效果的確極大無比。”
“保證他會嚇軟了腿。不過匠仔不認為是單純的惡作劇?”
“因為我覺得這種惡作劇的方式太過勞師動眾;假如隻是為了嚇唬損友,應該有更簡單且效果更好的方法。我剛才也說過,這個計劃如此龐大,背後應有更為嚴肅且重大的動機;而目的若是殺害小墨,在殺人之前做這些手腳並無意義,因此我才認為是為了陷害小墨。”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還是有點突兀。畢竟突然扯上殺人……”
“我懂,其實我也是沒頭沒腦地就想到了‘殺人’二字,並沒有任何像樣的根據;這隻是眾多可能性的其中一例而已。”
“了解、了解。”
“拉回正題。警方不相信小墨的解釋,因為別墅有被破窗侵入的痕跡,且留有他的指紋。”
“對了,還有指紋問題嘛!”
“或許陰謀團還故意留有占有小墨指紋的空罐在現場。基於這個證詞,警方讓了一步,相信小墨犯案當時的確喝醉了;但讓步並不代表相信他,依舊以殺人嫌疑犯將他逮捕。非法入侵別墅的小墨在偷喝啤酒之際被住戶B發現,雙方發生爭執,小墨失手誤殺了B——警方如此認定,也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不愧是不惜成本製定的計劃,極為巧妙。”
“但盡管計劃如此周延,陰謀團卻還是失敗了。”
“對耶,一開始就出了問題,說來也真是糊塗。他們把我們的車誤認為小墨的車,以禁止通行立牌將我們趕進迂回路線中。就算車款一樣,會分不出來嗎?”
“擺放立牌的監視人員或許是因為計劃過於重大而緊張,又或許隻是因為天色昏暗而看錯。”
“托他看錯的福,關鍵的小墨便扔下遭受池魚之殃哇哇慘叫的我們,優哉遊哉地回到市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