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 相見時難別亦難(1 / 3)

回宮的路上一派繁華,街道上行走的人們依舊歡聲笑語,兩旁燈火熒熒,仿佛連黑夜的天都要將其照亮一般。

可是我總覺得有那麼一片陰霾是罩在我腦瓜子上的。

金羽衛那幾個實在是十足十的草包,吃著組織的飯拿著組織的餉銀,可是組織頭頭的女兒幾乎要被他們當成囚犯。看看,看看!我剛剛從河裏起來渾身濕透的,他們也不懂給我件外袍披披,竟然就這樣讓我走在他們中間一路走回了皇宮。

被領到母妃的宮裏時,我身上的衣服早就幹了。

母妃坐在堂前,一臉盛怒地看著我,先是瞪我老久,然後就是一頓劈頭蓋腦的罵,說我帶壞了莫小書,破壞規矩,弄的整個皇宮上上下下雞犬不寧。

我跪在她跟前低下頭默默不語,心裏想的全是簡寒,想著那個金羽衛是否已經帶他去看大夫了,想著他明天還會不會到宮門那兒去,想著他……後來我哭了。

母妃一見我的眼淚嘩啦啦的飆出來,瞬間火冒三丈:“你哭什麼!你有什麼好哭的?做了錯事還很委屈嗎?莫小書以後是要頂天立地的,你帶壞了他就是毀了你弟弟的前程啊!”

母妃歇斯底裏地喊把“莫小書”三個字喊進我耳朵裏,我木訥地一抬頭,問:“莫小書呢?”

她轉而又痛心疾首,把眼簾低下去:“剛剛你父皇去永懷宮尋他不得,派人找遍了整個皇宮無果便讓金羽衛到宮外去尋……如今已被你父皇關在屋子裏罰他麵壁三日了。”

我一聽,莫小書沒事,沒被打估計也沒被罵,頓時放下心來。

母妃見我鬆散下來,便接著又罵,我本就無心去聽,後來她叫人把戒尺拿上來,在我手上狠狠敲了十多下,敲得滿手通紅都快見血了才哭著停下來。她叫人把一打紙張拿過來給我,上頭還搭了一本《女戒》,放話下來:“把《女戒》謄五十遍,未完不得出永儀宮一步。”

謄五十遍?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手通紅,心道哀哉,先把我的手打得發麻然後又罰我抄書……宮裏的女人果然不好惹。

我離開母妃的宮殿來到門外,金羽衛上將軍徐望正站在門前,一見到我便向我走來,神色擔憂。

“公主,你母妃……蓮妃娘娘沒有罰得太緊吧?”徐望皺著眉頭看我,眼裏露出父愛一般的光芒。

他是母妃進宮前在老家裏的青梅竹馬,平日在宮中對我和莫小書特別好,好得我都不知道到底父皇才是我們的爹呢還是徐望才是呢。我老在想,徐望心裏一定是愛著母妃的,隻是他娶不了她,所以隻能把這種遺憾轉化成父愛放在我和莫小書身上。

雖然我跟他關係不錯,但是宮裏人前避嫌,我隻能端著架子:“上將軍不必擔心,母妃隻是讓本宮謄寫《女戒》罷了,本宮有些乏,先回永儀宮休息了。”我悄悄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便自己往永儀宮走去。

回到永儀宮以後,我才真正體會到最毒婦人心的深刻內涵,就算是我親娘也不例外。

她為了不讓我偷懶找宮女幫著抄書,竟然把那些平常服侍我起居的宮女全都調走了!而且還撥了一批金羽衛守在我的主殿四周,防止我偷跑出去。

我心道無奈,隻好接受這個慘不忍睹的事實。

換了寢衣以後我本想睡個好覺把這些陰霾給甩到腦後去,但是四周太過安靜,人們往往會胡思亂想。我坐在床沿邊看著眼前燭火搖曳,那小火苗搖曳搖曳著,不知不覺便搖出了一個簡寒在我眼前。

我一驚,狠狠地眨了眨眼睛,結果發現那隻是我自己的幻覺罷了,簡寒被人打得半死,哪裏會出現在我的寢宮裏呢?

想起臨走前回眸望見他的情景,夜晚幽怨的黑映在他身上,即使他閃著星光的眸子像灑了滿地的碎鑽石,但卻蓋不住眉頭間那抹重得逼人的怨氣。那時哀愁像一道屏障橫在我們之間,想要穿過去觸碰對方,總會浸了一身透心的涼,痛徹入骨。

如此一來,不同我往日風格的惆悵怨情湧上我腦門,加之背上有傷疼痛難耐,弄得我睡意全無。我走到窗下的桌案前坐下,翻開《女戒》,拿出紙筆,自己磨硯,很不情願地抄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要抄完這五十遍《女戒》簡直就是旨在扭斷我的手腕,不,這腕骨扭斷了,隻要筋肉還連著,我還得繼續扭著把它抄完。

這到底是有多大仇?

我很煩躁地推開桌前的窗,去勢迅猛,撞得站在窗邊兩個金羽衛“哎呀”一聲叫了出來,我登時被嚇了一跳,毛筆從手上掉下來落在抄好的紙上濺出朵朵嬌豔的墨花……

這天殺的!我頓時更火大了,怒道:“有事沒事站在本宮的窗前到底有何圖謀!”

那倆被窗打到的金羽衛很憋屈:“卑職……卑職是奉命把守,以防公主遭到刺客來襲。”

哼,笑話,要是真有刺客來襲那從前怎麼不見這群草包來把守?我一掌拍桌,嚇得那倆金羽衛抖了一下:“本宮知道你們是過來守著本宮的,但是寢宮就這麼大,宮牆也那麼高,你們還怕本宮長了翅膀飛出去不成?滾滾滾,從我視野裏滾出去,方圓百裏不得踏入,不然我讓上將軍過來調教調教你們。”

他們倆起初還猶豫著對視一下,看我一下,沉默一下,最後我不耐煩的一瞪,把他們給瞪走了。

看著桌上滿紙墨花,我頓時有種要咬舌自盡的衝動,敢情我抄了那麼老半天,那倆草包哎呀一聲我就功虧一簣了。好吧,我的精神也潰了一下,於是我決定先去補一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