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3.27”國債期貨的交收期,市場上關於這一期國庫券保值貼補率的傳言甚囂塵上,弄得那些大戶、散戶們個個心神不定。金融證券媒體並沒有一邊倒,北京的《中國證券報》、《金融時報》、《證券市場周刊》,上海的《上海證券報》,深圳的《證券時報》,正反兩方的預測兼有,觀點針鋒相對,爭論異常激烈。正反兩方麵的觀點都有道理。
在這樣的背景下,交投異常旺盛。一個市場要是一邊倒的話,那這個市場就隻能是一潭死水,這不是馬躍進、金山這些大鱷們願意看到的。市場爭論越激烈,市場機遇就越多。俗話說:水至清則無魚。渾水才好摸魚。
1995年2月23日很快就到了。
這一天是“3.27”國債期貨的交收日。交易所將以這一天16:30之前最後一單的交易價格形成當日的收盤價作為整個“3.27”品種的結算價。這個價格低於空頭的持倉成本越遠,空頭的獲利就越大,多頭的損失就越大;高於多頭的持倉成本越遠,多頭的獲利就越大,空頭的損失就越大。反之亦然。因此,每到國債期貨的最後交收日,多空爭奪往往最激烈,可以說是白熱化狀態。決定最終勝負的因素,也就是收盤價或交收價的高低,純粹取決於雙方陣營的資金實力,再無其他。
半年來,交易所貫徹證監會的旨意,在控製國債期貨交易風險方麵采取了一係列措施:一是將期貨保證金比例提高到了2.5%。二是建立了強行平倉機製。原來隻有協議平倉,但如果多方和空方最終協商不下來,隻能訴諸法律,這對市場影響太大,這是交易所非常不願意看到的事情。於是,現在交易所采取的是一旦爆倉,也就是保證金虧得一分不剩時,交易所會在這個價位上強行替你買進或賣出期貨合約,客觀上替輸家止損。除此之外,還有一項非常重要的內容,就是限製每個倉位上的倉單持倉量。
當天早上6點半的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和各地主要電台的“新聞聯播”節目,播出了一則由財政部公布的消息:“經國務院批準,六月份的國債保值貼補率定為12.98%”,這則消息未附加任何評論。
金山聽到這一消息,一下子驚呆了。前天打電話問國辦的張秘書關於保值貼補率是上調還是下調,張秘書還很肯定地說不會比上一期高。可昨天夜裏北京人行的朋友說國務院已經批準了財政部的報告,國庫券保值貼補率為12.98%,比上一期高了5個百分點,隻是哪天正式公告還不得而知。金山陷入了五裏霧中,究竟誰說得對呢?管他誰說得對,明天是國債期貨交收日,想調整倉位是斷無可能了,即使做反了,也得硬著頭皮頂下去。這幾天忙得沒空約林芙蓉見麵,昨天夜裏打電話給她,她也聽說財政部上報了上調保值貼補率的方案,但朋友分析不太可能獲批;經發證券開的還是空倉,隻是持倉量很小,但並沒有再反向開多倉。
聽到這裏,金山多少還有那麼一絲心理安慰:馬躍進神通廣大,如果保值貼補率真的上調,馬躍進肯定早就安排空翻多了,不會等到現在還按兵不動,隻有空倉。算了,什麼也不想了,聽天由命吧,若保值貼補率下調,那是天將興我;若保值貼補率上調,則天要亡我。隻是自己還得多多集中些資金,明天萬一有一場惡戰,也不至於抱著一支空槍,任人宰割。
馬躍進心裏惴惴不安,因為這回自己是把身家性命都壓上去了。如果成功,上海灘老大的位子肯定屬於自己,中國證券界老大的位子也屬於自己,金山就會成為曆史人物;自己在經發證券的地位也將徹底穩固;更重要的,嚴冬的公司基礎就牢靠了,黃家和那幾個與自己已經結成利益共同體的超級大戶獲利豐厚,自己的經濟基礎也就牢靠了,將來即使自己不幹或人家不讓幹,自己也有飯吃有事做,不用看人眼色、為後半輩子發愁。
馬躍進人雖在深圳,但每天與北京、上海之間保持著熱線聯係,公司的一切都在馬躍進掌控之中。
馬躍進為了引誘金山及其同盟軍上鉤,組織寫手在證券媒體上發表了大量采訪、論證保值貼補率將要發生曆史性轉折的文章,為了把戲演得逼真,還組織了一些反對文章,唱多和唱空的爭論一直到保值貼補率發布的當天還在報低雜誌上登載。一時間,保值貼補率成為一個重要的熱門議題,引得一些不明就裏的人也參與其中,做一些自以為科學的理性的分析、論證,甚至經濟學界的某些權威人物、政府部門一些官員也紛紛發表文章參與。
馬躍進還安排林芙蓉、吳義定期向金山提供經發證券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消息,金山目空一切之下利令智昏、欲令智昏,直到最終失敗身陷囹圄後,才明白自己中了馬躍進的美人計,而且最不能容忍的是還中了馬躍進的空城計,自己把《空城計》唱得滾瓜爛熟,這本應該是自己最拿手的。他後悔當初為什麼不多看幾遍《三國演義》,可為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