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夜晚總是比喧囂的白晝過得要快。
起碼陳墨是這麼覺得的。
昨夜斷斷續續的幾場陣雨讓土地變得極為濕潤,在陽光的照耀下,昨晚的已經融於泥土的雨滴又混入了空氣中,雖然看不見摸不到,但卻讓人們皮膚上的汗漬與水汽結合在一起,與本就有些潮濕的衣服黏在一起,讓人極不舒服。
而等到了正午,空氣又重新變得幹燥起來,套在外麵的衣服變得幹燥起來,可是裏麵衣服的潮氣還未散去,於是整個人便像投身在一個巨大的蒸籠中一樣。除了那些大多數隻穿了一件羊皮馬甲的蠻人,每個人都像溺了水一樣,大口地呼吸著幹燥的空氣。
而且這一路上所有人因為不同的原因紛紛陷入了沉默,讓整個車隊顯得死氣沉沉,馬蹄聲和車輪聲中間夾雜著每個人粗重的喘氣聲,沒有一絲活力,於是本就一上午的路程卻像是過了整整一個元年一樣漫長。
終於在午時過後,車隊來到了一個岔路口,遠遠地已經可以看到涼州城高大的城牆和一些攢動的人影。
陳墨示意車隊停下來,然後一名侍衛對著馬車內的人說了些什麼,馬車內隨即傳來那位婢女冷冷的聲音:“你們幾個去吧,然後沿路趕上我們。”
果然,陳墨見兩名金甲禦林軍侍衛應了一聲,然後便催動胯下的馬匹來到陳墨跟前。
陳墨此刻的心情極好,在心裏大喊著:“老子去也!”而臉上對好心情的隱忍看起來更像在忍受著這涼州這悶熱的有些詭異的空氣一樣。
不過陳墨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多久,甚至可以說是開始即為結束,因為一名頭發斑白的老者趕著一輛馬車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趕馬車的老人看上去已經六旬有餘,上身穿著藏青色的矩領直襟上衣,下身則是一條在北方邊境極常見的長腿馬褲,腳下踏著一雙黑色的長靴,腰間係著一跟黑色的絛帶,還佩著一把長劍,雖然須發皆是斑白,但眉間卻是像一個年輕男子一樣英姿勃發,極為蠻橫地擋在路中間,然後那雙老邁但極有神采的雙眼直接無視了陳墨等人,盯著陳墨身後的三輛馬車,說道:“我家寧將軍特派老頭子我在這等著您。”
老人的聲音極為洪亮,馬車內的人自然聽得到,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有任何情緒,說道:“回去代我多謝寧老將軍。”
老人對著馬車的方向說道:“我家將軍還給大人準備了一些路上需要的物件,還請收下,老頭子也好回去交差。”
馬車內的人沉默了一段時間,似乎是覺得老人的聲音有些熟悉,便從門簾的縫隙中看了一眼,不過並沒有任何動作,依舊隻是隔著馬車說話,隻不過這次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寧老將軍有心了。”
一名侍衛從馬上跳下來,極為警惕的從老人手裏接過馬鞭,而老人則是早就遠遠的退到一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那三輛馬車,然後便恭恭敬敬地對那個最破的馬車做了一揖:“那老頭子便走了,祝大人此番南行——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