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撓了撓頭,看著眼前時而氣得手指發抖,時而笑得渾身顫抖的青衫老者,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先生,您……怎麼了?”
周興也意識到自己的作態有些太過瘋癲,趕緊清咳一聲,說道:“無妨無妨……”
這時候車內燭火一陣搖曳,陳墨才意識到車內昏黃的燭火已經極為黯淡,原來火燭竟是已經燃至根部,雖然車內似乎沒有什麼太大變化,但想必車外此刻現在夜已深。
陳墨對著老人一拱手,說道:“今日聽老先生一席話,聽到了許多世間之人難以知曉的事情,頗有收獲,還要再謝謝老先生的教誨。”
“無需如此多禮,”周興擺擺手,微笑道:“雖然這些事情世俗普通人確實不是很清楚,但終究還是算不得什麼秘密。”
陳墨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說道:“算不得秘密也是秘密,我一定會替您守住。”
“好吧。”剛剛恢複平靜地周興此刻又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說道:“天色不早,明日還要趕路,你也回去休息吧。”
即便陳墨馬車內的空間還算寬敞,但是陳墨想站直身體也有些難,於是陳墨便弓著身體把那支備用的火燭給老人點亮,然後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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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曉,最先入耳的便是清晨田野裏隱約傳來的民間小曲聲,馬車外晨霧還彌漫,而車內卻是一片安靜祥和,如同昨夜——
周興盤坐在馬車中,姿勢於昨晚並無異,對於他來說,冥想便就是最好的睡眠了。被遠處隱約的聲音吵醒,他的心裏也沒有任何不悅的情緒,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馬車的布帷。
即便周興隻是一名不惑之境的修行者,哪怕還是隻有一條腿跨進了那道看似簡單實則極難的門檻,也有資格在世間任何一個國度任何一座城池獲得足夠的尊重,根本不需要注意哪些繁瑣的禮儀,更用不著費勁心機去與人打交道。
念師以意念為引操控元氣,需要長時間的冥想去培念,而周興作為一個垂暮之年的念師,時間真的可以用一刻千金來形容。
可他仍然願意花一整晚,甚至更多的時間來與陳墨閑聊,講些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瑣碎事情。
除卻那些被動的因素,周興真的很喜歡陳墨這個少年——他很喜歡對弈時少年為了製造平局時流露出的沉穩的心性,先前戰鬥中突然爆發出的與這個少年性格看似極為不符的豪邁,還有不時顯現的一絲少年人的稚嫩和邊塞之人的憨厚耿直。
昨夜他對陳墨說的那些東西,雖然隻是一些修行之中最簡單的東西,但照例依舊是道門中不可以讓普通人知道的事情,可是他還說了:
“不管別人信不信,我信了。”
修行之道上雖然並不隻有道門一宗,然而殊途同歸,八脈之中五處大穴不通的陳墨連最基本的要求都達不到,便絕難再入修行之道。
對著一個不能修行之人大談修行之道,本就是一件極為瘋狂的事情,而更令人瘋狂的是,青衫老人似乎講得極為開心,而少年似乎也聽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