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雖然已深,然而後,宮卻依舊是一片燈火通明。
太後此刻的臉色沉靜如夜,雙眸卻像宮裏的燈火一樣明亮,聽到袁天飛的話,淡淡地說道:“我北魏現在疆域廣闊,人口極多,大楚的商人現在在北魏也已經有了不小的規模,有幾個蠻人也是極為正常的,你不要太過在意。”
“你身上還有傷,早些休息去吧,哀家已經安排太醫給你治療一下外傷,明天汴京的爛攤子還要指望你去收拾。”
“屬下明白。”袁天飛對於太後如此平淡的態度也不敢有其他疑問,應聲之後便離開了屋內。
袁天飛離去之後,一晚上都基本未曾安靜過的**突然變得安靜了許多,燭台上的火苗依舊將屋內照得極為明亮,然而奮力燃燒的火苗即便再怎麼扭動它纖細的身軀,也不能發出絲毫的聲響。
“嗯……好香。”後,宮中短暫的平靜又被一陣蒼老的聲音打破,與之一同進入耳中的是輪椅的木輪與地麵摩擦的聲音,來人正是徐青木。
太後手中端著一杯茶,空氣中彌漫著淡淡地參香,沁人心脾,然而太後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直到聽到徐青木的一聲讚歎,才發覺手中的參茶早已經涼透了。
“去給徐院長也拿一杯參茶來。”太後神情微微輕鬆了一些,將手中的茶杯遞給一旁的侍女。
“謝太後。”徐青木接過一旁侍女遞過來的茶杯,打開杯蓋深深地嗅了嗅香味,隨後說道:“這參茶聞起來清香無比,喝起來恬淡可口,又能滋補身體,實在是茶中的極品!太後可真是有品位之人啊!”
太後秀眉微挑,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卻並不是因為徐青木的這一記馬屁拍的好,隻不過深知徐青木性格的她自然知道徐青木從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於是也不打斷徐青木的話,靜靜地等待著徐青木的下文。
果不其然,徐青木話鋒一轉,說道:“隻是……無論再好的茶,一旦放涼了,也就變得苦澀難喝,本是滋補之物,卻也變成了傷身的東西。”
“所以啊……這涼茶是一定要倒掉的。”
太後麵色如常,眼神卻是一凜,心裏已然明白徐青木話中所指,說道:“若是放在幾年前,齊瑞犯下這等大罪,哀家是定然不會放他一條活路的,然而這幾年我齊氏一門雖然貴為皇族,但嫡親卻是寥寥無幾,若是齊瑞一死……”
徐青木沉聲說道:“榮親王近幾年的舉動一直都在掌控之中,此事在民間並沒有造成多大影響,若是太後壓下此事,也顯得太後寬仁,若是嚴懲,也顯太後法度嚴明。”
徐青木見這位以鐵血著稱的太後竟然難得露出了寬仁的姿態,也不敢再多言,便做了一回老好人。畢竟這件事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太後的家事,雖然徐青木是北魏的肱骨之臣,卻也不敢言語太多。
“哼!”
太後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華貴的鳳袍在燈光下勾勒出一個迷人又奪目的曲線,讓徐青木有些神往卻又不敢直視,隻能盯著地麵上的影子,如同一個犯了錯誤的孩童一般等候著太後的訓斥。
可出乎意料的是,太後沉默了片刻之後並沒有對徐青木老好人的姿態予以嗬斥,反倒是自嘲的笑了笑,又坐回到榻上,說道:“此情此景,真是可笑,可笑之極!”
太後的反常舉動卻讓徐青木一時摸不著頭腦,微微皺眉,問道:“太後,老臣敢問,此情此景,有什麼可笑之處?”
太後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哀家這一輩子,為了秦兒,殺人無數。但凡對秦兒不利的人幾乎全都讓哀家屠戮殆盡,這些人裏有好有壞,有忠有奸,其中也不乏我齊氏皇族中的貴戚王侯,沒想到今日哀家卻突然生出了一絲憐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