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是一個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的早晨。
一個盛怒已極。
一個一頭霧水。
盛怒的那個一腳將滿是疑惑的銀眸美男踹到地上,跟著一躍而起,裹走薄被,連鞋都沒穿,氣衝衝去了。
墨北凰躺在地上,望著葉沐歆的背影,還是沒想明白一大早自己做了什麼,一不小心踩到了貓尾,她若有一身皮毛,此刻肯定是每根汗毛都在根根倒炸,頭頂冒火,七竅生煙。
若是放在平時,墨北凰手一卷,直接把人就扯回來問個究竟了。
但這次,或許是被葉沐歆罕見的不爽給鎮住了,他沒言,沒語,沒動,隻是看著她從視線之內消失。
聽腳步聲,應是往梧桐閣去了。
他給她捉來玩的小人魚玩了一手釜底抽薪,來了一招反客為主,將最珍貴的未來與葉沐歆完全捆綁在了一起,也因此,小人魚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小可憐兒,她已是葉沐歆身邊最最忠誠的下人,亦是這世上,葉沐歆第一個能夠全無負擔去相信的人。
想起這事兒,墨北凰心裏便不舒服。
自己竟然輸給了一條魚,還是他找回來,送給她的。
這事兒,跌份兒,跌麵兒,他不高興。
於是,墨北凰迅速忘記了才發生過的不愉快,慢慢的坐起身來。
一件薄衣,披在他肩頭。
兩名下人低垂著頭,目不斜視,眼不亂飄,規規矩矩的做好這一切後,退出門去,全程沒有發半點驚擾的聲音,更對一室的混亂視而不見。
墨北凰攏了攏衣服,仍坐在那兒,側了些身子,倚住床沿。
一道黑影,宛若幽魂,滑閃而過,那是一個黑衣黑裙黑紗蒙麵的女子,全身上下,隻露出了一雙眼,以及眉心處的暗紅色傷痕。
乍一看,很像是一枚小小的閃電,烙在兩眉中央。
她跪在了墨北凰的身後,取出木梳,小心而仔細的幫助墨北凰打理長發。
她梳理的很用心,手法輕柔,耐心的將滑如長絲的發梳整開來,再取出緞帶係好。
跟著起身,去端來漱口水,遞了過去。
墨北凰不接,她就保持著一個姿勢,靜靜等待著,眉宇間沒有半分不耐之色,連呼吸聲都聽不太清晰。
不知過去了多久,墨北凰才接了水,倒入口中。
女子立即端來盂,放在他麵前接著。
“流沙,昨晚,你在嗎?”銀眸冷凝的掃向她,對上名為流沙的女子的雙眸,眼中冷酷道無以形容的眸光閃現著令人不安的暗處。
流沙雖然跟在墨北凰身邊多年,從有記憶起,便作為影子,守護在她的主人身後,仍被這樣冷酷無情的眼神驚到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戰。
“回主子的話,昨晚流沙在,隻是沒像往常般近身伺候。”現在不比從前,多了一位王妃,她得保持適度的距離,免得看到不該看的,聽到不該聽的。
這是一個影子,一個下人,一個屬下應該有的本分。
墨北凰移開了眼,又陷入沉思。
可憐的流沙,一身冷汗,小腿發軟,還得快些出去將幹爽的衣物端進來,伺候主子更衣。
原本這些事並非是屬於影子的職責範圍,但這裏畢竟不是帝都,值得信任的近身下人大都不在,按照以往慣例,流沙會負責好一切飲食起居。
之前在雨林時,憑空出現的樹屋,以及樹屋內所有生活用品,全都是她一個人搬過去的。
她是個非常能幹,且值得信任的人。
等她把衣物取回,卻見墨北凰已然坐在桌邊,慢條斯理的享用起了豐盛的早餐。
“王妃呢?”
流沙冷靜回道,“王妃去了梧桐閣。”
“人魚出殼了?”墨北凰嘴角勾勒出一絲淡淡的笑卻絲毫找不到半點高興。
“尚未。”流沙隱隱察覺到自家冷淡的不得了的主子今天的情緒變化似乎特別大,根據她多年與主子相處的經驗,這絕對稱不上是好兆頭,因此話語愈發的少了,免得失言惹到主子不高興。
好一會的沉默。
在流沙幾乎石化成了一道廊柱,與整座大宅再次融合成一起,起伏波動全都跟隨著周圍的環境時,墨北凰的聲音,悠悠傳來,“流沙,我對她,不夠好嗎?”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流沙硬是聽懂了,真不愧是比風雨雷電等級更高的影子護衛,除了武功好之外,腦筋非常靈活,能夠全麵應付主子的各種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