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難測。
也不可以去猜測。
葉戰堂在很久以前就明白了這樣的道理,正式因為他明白的早,動作也快,才能成就葉家這三十年的輝煌。
對於未來,葉戰堂向來胸有成竹,他總是能夠穩妥的在麵臨每一次危機之前而率先做出防範,並能審視奪度的想出最為穩妥的辦法,為葉家的崛起鋪就一條金光大道。
他少年時代,便已是家族所仰仗的未來之星。
他的出生,預兆著葉氏一族的最大的希望已然到來。
自他掌權後,他從未讓長老們失望過。
哪怕是那時候,他迷戀楚家女子的美色,豬油蒙心一般,執意要娶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入門,長老們也未曾激烈的反對過,雖不情願,最後還是默許了他的執拗,而允了楚家女子的大婦之位,成全他的一片深情。
時間一晃眼已然過去了十幾年。
物是人非之後,他依然是他,孑然一身。
看似擁有了想要的全部,實際上卻隻有他一個人在,無人分享,孤獨而寂寥的品味著成功的滋味。
四隻青虎一字並排而行,奮力的拉動著精美絕倫的車身快速又穩當的向前行進。
葉戰堂端坐在車內,雙眼微闔。
他的思緒有些雜亂,一會在仔細分析前因後果,試圖從各方彙集而來的情報裏分析出稼軒霸宇近日來極度反常的真實原因,一會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楚家女子的臉,她已去世了很多很多年,他沒有一天不在想念著她,可想著想著,她的麵容還是模糊了下來,最近一段時間,他甚至無法準確的回憶起她長的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葉戰堂深深的歎了口氣,心裏慢慢習慣性的不是滋味起來,舌苔又苦又澀,翻覆的情緒堵在他心口的位置,有如一座無形的大山壓緊了他,好重,好難過,他幾乎無法呼吸。
有些人,就是心上的一道疤。
永遠永遠的存在於心底最最深的那個地方。
因為終年不見陽光,疤痕藏身於黑暗之中,便永遠沒有痊愈的可能。
每每總會突如其來的一陣痛楚,時不時的提醒他,有一筆債,他還不清了。
“家主,皇宮就要到了,宮門前的守衛不是熟麵孔,應是臨時換上的人,麵色不善,看樣子情報是真的,皇上怕是真的閉門不見任何客人,咱們還要上前去嗎?”馬車外,一個慣於跟在葉戰堂身旁的管事的小心翼翼的詢問,隔著車廂,葉戰堂沒法看見他故作平靜的語調之下,實際上已被周圍駭人的氣氛壓迫著冒出了滿頭大汗。
並非他膽小怕事沒見過大場麵,沉不住氣。
實在是那些守衛給人帶來的感覺太過可怕了。
穿著打扮與過去的那些沒有差別,但他們的氣勢,卻是截然不同。
怎麼形容呢?這夥人就像是剛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臉色蒼白,眼眸深幽,麵無表情,就連目光,都是平直沒有波動的,無端端的就是讓人覺得他們如此的凶神惡煞,那股子破敗的死亡氣息,讓人分外的不舒服。
葉戰堂歎了口氣,“來都來了,沒有道理半途折返,把帖子遞上去,求見皇上,至於他見或不見,都不打緊。”
此來,僅是為了傳遞一種無聲的信息:他是忠臣,葉家滿門全都忠誠於稼軒霸宇,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全都不會改變。
“把車子停的遠一些,我要步行過去,今兒有的耗了,等會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大驚小怪的回家去通風報信,知道嗎?”
葉戰堂壓低了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聽他的語氣,管事也就明白了今天必不尋常,哪裏還敢自作主張,匆匆的應了一聲,趕緊一路小跑著去安排了。
葉戰堂又闔上了眼,把早就籌劃好的步驟慢慢的過了一遍,直到確定所有的事都萬無一失,不會有差錯,這才慢慢安下心來。
與此同時,葉沐歆一行人,也已來到了葉府門前。
他們幾個人,一路遊山玩水,並不急於趕路,足足用了一整月的時間,才將本來十天左右就可以趕到的路程走完。
沒有墨北凰,沒有風流,也沒有亂七八糟的什麼人在附近礙眼,一個月的放鬆,以及楚淩天精心的調理之下,葉沐歆的氣色相當不錯,長發用一根絲帶係在了腦後,身穿素淨的月白色長裙,裙擺處以金線紋繡著一兩片金蓮,隨著她飄緩的步伐,朵朵綻放,美豔奪目。
她的神情,靜若秋水。
一雙黑眸,亮晶晶的閃爍,雙瞳中央有些幽深的東西,似一口靜止不動的古井般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