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夏想早點逃脫,第一個站起來說:“我叫劉夏,劉備的劉,夏天的夏。祝你有個遠大前程,我先幹了,你少喝點,你的臉都腫了。”
劉夏終於趁上廁所的工夫悄悄溜了出來,一杯酒就把她喝暈了,“剛才那男生叫什麼名字來著?”她想不起來了。
孔岩他們聚餐的包間就在附近,轉過一個窄窄的過廳就是。劉夏輕輕推開門,嘈雜的聲音如渾濁的潮水,一下子灌了出來。計算機學院正好跟中文係相反,男女比例掉個個兒。劉夏在一堆男高音中辨出了仲愷的聲音:
“知道哥四年來頭等憾事是什麼嗎?”
下麵的人哄喊“沒娶到媳婦兒……”“被你爸狂扁……”,也有喊“處男處男!……”
仲愷說:“處男怎麼了,處男證明哥還單純,沒你們那麼下流。”說著嘿嘿地對旁邊的一個女生說,“你是處女嗎?”那女生扯著仲愷,非往他領子裏灌酒,大家笑得不行。
孔岩朝門口看的時候,劉夏也正衝他揮手呢,他便站起來繞過眾人,到門口卻被仲愷逮著:“離了劉夏這麼會兒都不行。”他抓著孔岩的袖子說:“孔岩,你愛劉夏就喊三聲她的名字,她要出現就罷了。不然,嘿嘿。”他把一紮啤酒拎到孔岩麵前。郝雷使勁喊:“讓他用鼻子喝下去!”大家起哄:“用鼻子喝……”
孔岩齜著牙對仲愷說:“好小子,算你狠。我要叫來,你用鼻子喝。”
孔岩早就看到劉夏了,誠心想開仲愷的玩笑,像模像樣地朝門口喊劉夏,等她像小兔子一樣蹦到了大家麵前,眾人歡呼起來。
孔岩說:“你想怎麼難為我們?”
仲愷說:“這一刻,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孔岩推了他一把:“省省吧,快點。”
仲愷依然裝模作樣:“劉夏,你敢和孔岩結婚嗎?”
劉夏說:“我敢怎麼樣?不敢又怎麼樣?”
仲愷說:“他,沒車沒房,來自祖國貧困山村。你要敢跟他結婚,我就把我爸的家產搓吧搓吧扔進糞坑!”仲愷是他富豪老爸唯一的兒子,但跟他爸的關係一直都不好,或許是天生的忤逆子,專門和他爸爸對著幹,還沒畢業就搬出了家。他說他有兩個原則:第一,隻要他爸讚成的,他肯定不做;第二,隻要他爸反對的,他就一定去做。
孔岩奪過仲愷手裏的紮啤,半開玩笑半嚴肅地說:“我結婚你就不認爹了?”
劉夏斬釘截鐵地說:“好,就這麼定了。”轉身把孔岩手裏的紮啤咕咚咕咚喝下去。
孔岩拉著劉夏突圍的時候,後麵一片喝彩聲,郝雷喊:“劉夏上當了,他早被他爸趕出家了。”
孔岩和劉夏回到家時,已經八點多了。客廳裏,劉夏媽坐在沙發上,黑著臉,劉夏爸坐在旁邊,他就站在劉夏媽對麵,場麵有些像拷問死刑犯。沒說話,他的臉已經紅了。劉夏媽清清嗓子,單刀直入:
“孔岩,我和他爸就劉夏這一個女兒,劉夏從小嬌慣慣了,我和他爸就這麼一個寶貝,可不想讓她在外麵受什麼罪……”
劉夏爸直朝劉夏媽使眼色,又對孔岩說:“快坐快坐,夏夏給孔岩倒杯茶。”
孔岩的臉開始發燙:“阿姨,剛開始確實會困難些,但是我會努力的,我也會好好對劉夏,請你跟叔叔相信我。”
劉夏媽一下子把聲調提高兩個八度,站起來說:“將來?我就看不慣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有什麼資本拿將來開玩笑?我女兒可就這一個將來!”
劉夏扯住她媽的胳膊:“媽……”剛開口又被她媽推到一邊。
“你現在不聽話,將來有後悔的時候!我問你,他一個月撐死能掙幾個錢?現在房價是多少?猴年馬月買得起房子,你跟著他喝西北風去呀你?”
劉夏爸說:“行了,你就不能少說兩句,孩子都這麼大了!……”
劉夏媽轉成哭腔:“我這輩子算是完了,我怎麼這麼命苦,碰上你們爺倆兒……你讓我老了靠誰去……”
孔岩一時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嘴上像釘了釘子,之前想好的一大堆好話一句也說不出來,隻感覺自己像塊燒盡的紅炭,僵在那裏。
劉夏的腦袋裏嗡嗡的,像飛著一群蒼蠅,她抱著頭喊:“我的事,再也不用你們管了,我想嫁給誰就嫁給誰。將來就是討飯我也會給你們養老的!”抓起孔岩的手跑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