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對這個世界有點意見意思(2)(1 / 3)

就在最初的迷惘中和全世界盲目的狂歡中,我們進入到了千禧年,那一年樸樹站在了春晚舞台唱《白樺林》。大批的小賣部關門變成乏味的超級市場。聊天室漸漸普及,導致無數家庭婦女從陌生男人的言語中,找到了自己的第二春。大哥大變小了,BP機的尋呼小姐紛紛失業。我的大齡男青年叔叔終於要結婚了,他相親時帶回來過不少女朋友,隻有現在的嬸嬸送了人生中第一個塑膠筆袋給我,我就覺得她一定會成為我的嬸嬸。後來我送了不少男生家人禮物,卻沒成為他們任何一個的家人。

前幾年,我春節回濟南和朋友出去玩,發現大哥成了酒吧的陪酒經理,聲音沙啞,穿得緊繃,油腔滑調。他一定不記得我了。關於海燕,我也偶爾得知消息,好像也是一直平順地當著公主。Z呢,他最後追到了那個女孩,去了外地,剩下的我不知道了。

這不是一個故事,本來記憶就是碎片,就別去強求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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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識一個導演,他說千禧年的前十年,是摧毀現代年輕人夢想的十年。

但是我們這一代,就是成長在這十年裏。

關於我的九零年代,大多數記憶的味道都是飄著雪花膏的香味,那是一種讓人感到安全的工業香精味。我的所有善良,基本都揮發在了那十年裏,而對世界最初的惡意,也從那裏開始。

如果下次我們再碰到,就給你講講我的千禧十年吧。晚安。

“如果有種琥珀可以塵封時間就好了。我們永遠那麼緩慢、土氣、知足。用保溫瓶裝熱水,在澡盆裏放花露水,早飯時間用收音機聽廣播,在六歲時喜歡一個偶像,相信真愛,活在沒有智能手機的九零年代。

那個時候隔壁班的強子為你打一架,你就覺得自己擁有全世界了。

信息閉塞,懷念緩慢。

所有人沉浸在新世紀到來的狂歡中,而我,開始長大。”

402#上帝別拯救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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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寫小說寫劇本被大家漸漸知道後,隔三岔五就有一腔熱血的文學青年發來私信,問我到底要怎麼寫作、怎麼投稿、怎麼考上戲,之後抱怨自己如何沒有平台、懷才不遇之類的。

這麼多私信裏,我印象最深的是,有個姑娘寫了很長的一封,最後說:“我多希望我是你,受到了幸運之神的垂青。”

我看了一會兒,沒有回複她。但是今天我想說說,我是怎麼開始走上敲鍵盤為生的不歸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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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我很喜歡看書,當然,我的愛好很多,比如和稀泥,去聊天室聊天,開卡丁車,和小男生一起做作業,看書隻是其中一項。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始喜歡看書的,可能是我小時候住在爺爺家,我叔叔那段時間處於青春叛逆期末梢,泡妞不順,一氣之下與天鬥與地鬥與我爺爺奶奶鬥其樂無窮。他每天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不吃不喝,音響開得巨大聲,看各種閑雜書籍,作詩,還練氣功。我爺爺奶奶不太敢和他交流,就派我去詢問他吃喝拉撒的事,我一進去他就瞪我一眼,我膽子巨小,被瞪之後屁都不敢放,不敢說話也不敢出去,隻得坐下跟著他開始看書,或者配合他練氣功。他讓我站著,之後開始發功,發得滿頭大汗,問我感覺沒感覺到熱。我說熱,好熱啊。

在我的誤導之下,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走上了氣功大師的巔峰,天天去朋友家組團發功,當初全國氣功熱,一個大院裏起碼得有十來個氣功大師。就是那時候,我得到了閱讀的啟蒙,雖然都是一堆氣功雜誌、漫畫期刊、武打小說,我一般都看帶畫的,全是字的也看不懂。

後來我搬去和爸媽住,已經養成了閱讀的習慣,每個下午會騎著自己四輪的好孩子童車去附近的兒童書店看書,一坐就是一下午,再趁我爸媽回家之前,伴著夕陽騎車回去。一次我看到一本好喜歡的童話書,看得忘了時間,我媽找到我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當時我姥姥姥爺正好住在我家。我一進家門,姥姥就倒地痛哭,姥爺手裏還攥著血壓儀的那個球。那是我童年記憶裏最深刻的一次批鬥,姥姥姥爺一晚上的憤怒、悲情,以及對我媽放養式教育的不滿集中爆發,基本涵蓋了一套五十集央八電視劇的苦情力度,我媽煩躁不堪之下,打了我一耳光。我哭到兩點才睡覺。

本來我以為這輩子大概再也不會看書了,沒想到第二天峰回路轉,一睜眼我媽就誠懇地道歉,並且買下那本我好愛看的童話書。那是我擁有的第一本自己的書,一本硬皮帶彩圖插畫的《伊索寓言》。我媽說,我反省過了,是我不對,你看我爸媽對我的方式就太極端,看書是好事,人有了見識才對有些事不那麼偏激,不像你姥姥姥爺。我不知道為什麼,拿著那本書,鬼使神差跟我媽說了一句,我要當寫書的人。可能是怕她打我,要表達自己的熱誠。她點點頭,跟我說,你一定會成為作家的。

那時我七歲,似懂非懂地明白,原來,想要堅持你喜歡的事,得到你喜歡的人,都要經曆一些必不可少的痛苦。這是難免的,再幸運的人,也不例外。

上學後,我從來不是一個品學兼優的學生,沒因為看書造出過多優秀的句子。第一次獲得高分作文,是老師讓大家寫一隻小動物,允許同學第二天帶寵物來學校參觀。我就趁機和我媽要一隻小貓,說是老師規定的。於是,媽媽就在早上五點多起床帶我去英雄山市場買了一隻黃色花紋的小貓,之後帶去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