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魯戀愛了。她是文工團的演員,一位很活潑的姑娘,叫閔力生。他為她畫了許多速寫和肖像,並幫助她補習理論課。她經常為他料理生活。這在別人,是令人羨慕的事。在石魯來說,卻成了受人非難的理由,因為閔力生是黨員。石魯的性格活潑,又好強,愛獨立思考,喜歡跟人辯論,為人坦率,說話尖銳。這使他在每一群人、每一種場合下都是顯得非常“跳”。但他的許多朋友和知已,都樂意同他接近。
但有些同誌和某些領導常常搖頭說:“石魯這個人可不簡單呀!”
下麵不便明說的話卻是:這個出身富豪,來曆神秘,如此成熟老練的年輕人能讓人輕易信任他嗎?
延安時代的政治生活是比較明朗、單純的。但對於石魯來說,由於出身和性格的原因,卻並不一帆風順。他多次的入黨申請,黨組織並未考慮。
“找個黨員談戀愛,想入黨都不擇手段了!”周圍不冷不熱地吹起了風涼話。
“你應當跟石魯一刀兩斷。一個黨員怎麼能找一個非黨員呢?況且他的曆史又那麼可疑。”黨支部在做閔力生的思想工作了。石魯與閔力生的愛情,終究不是輕浮的草萍任風吹拂。他們沒有一刀兩斷,而是兩心結一,建立了一個小家庭。
閔力生的演出很忙,帶孩子的任務,常常落在他這個當畫家的爸爸身上。
有一個時期,無論是酷暑天,或是冰雪時節,人們常常會見到長發蓬鬆的石魯,背上縛著他黑瘦的小兒子從身邊走過。他時而在南七裏鋪山頭,時而在杜甫川的鹼畔,或者擁擠在騾馬市場上,帶著自製的小馬紮,捧著畫板寫生。他的畫夾裏,有農民、石匠、牧羊人、趕腳漢、自衛軍、老紅軍、小人路、女戰士和婆姨、女子、老漢、娃娃們形象,有為陝北的山、水、窯洞以及藍天、白雲、落霞和炊煙的寫照。
這時候,屬於陝北的質樸的黃土,蒼勁的棗樹,粗獷的鹼畔,都和石魯的情感發生了隱秘的聯係。這使他感到了要真正懂得世界,就要潛入時代生活深處,由生活點燃的創作熱情去孕育藝術細胞,以期有朝一日點石成金,提煉出屬於自己發現的美,表現出其本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