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不去看一眼不覺得可惜嗎?”我問他。“風景會比人有意思嗎?”他反問我。在漫遊埃及全境的旅行中路易已經途經開羅兩次,我果斷猜他一定連金字塔也沒去看,果然他對金字塔絲毫不感興趣。“有太多照片了,我看照片就夠了。”他說。我沒有路易這麼灑脫,半夜3點,我坐上旅館的車出發去阿布辛拜勒神廟。神廟位於阿斯旺280公裏之外的酷熱沙漠地區,所以從阿斯旺出發的旅遊車都習慣於半夜出發清晨到達。阿斯旺的居民都還在沉睡,全城的旅館卻開始傾巢出動了,漆黑的大街上,滿載著各國遊客的小汽車、麵包車和豪華大巴彙成了一股壯觀的車流,都向著往南出城而去的方向。
車流在城門口停止不動,從這裏開始將會有警車開道護送我們去神廟。不知道從何時起,因為頻繁的綁架遊客事件,埃及政府在阿斯旺搞了一支形同虛設的警察護衛隊。
倒黴的人喝涼水都會塞牙,我坐的車子在城門口被攔下查驗護照。車上除了我還有四個阿拉伯裔法國人和兩個美國黑人姑娘,警察先叫兩個姑娘掏護照。她們馬上抗議——黑人總是很敏感的。
“別緊張,隻是看看。”警察又叫那幾個法國人掏護照,不一會兒這幾個法國人就被從車裏叫出去了,隨後就開始了漫長的等待。足足有兩個小時,他們一直在路邊爭論,天空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我保持了最好的耐心,在兩個小時裏我隻說了一句粗口。最後爭論的結果出來了:我們必須全車返回。原因是其中一個法國人的護照上居然沒有入境章?沒有入境章!那他又是怎麼進埃及來的?!我的疑惑不得而解,總之我坐的車子就這樣又灰溜溜地開回了旅館,哦不,是在警察的押送下回去的。
我的第一次阿布辛拜勒之旅就這樣結束了。像我這樣的金剛女戰士會因為這樣一點挫折就放棄嗎?第二天夜裏12點我就出發了,淩晨3點我就到了阿布辛拜勒神廟的門口。或許是因禍得福,我趕上了一個特殊的日子,每年中隻有兩天,陽光會照進神廟60米深的長廊,照耀著神廟盡頭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塑,在古埃及稱為太陽節。而這兩天在神廟建造好的三千多年前就已經被設計好了,一天是拉美西斯二世的生日,一天是他的登基日,古埃及人的天文學知識在那時就已登峰造極。
這樣的見證奇跡的時刻自然誰都不願錯過,神廟門口早已排起了長龍,隊伍排出了幾百米長,沙漠的氣溫極低,很多人都身披毛毯,或三三兩兩擁在一起取暖,我凍得瑟瑟發抖。就這樣活活站了兩個小時,隊伍居然連動一動的跡象都沒有!有些人幹脆泄氣坐在了地上,我凍得嘴唇發青,就這慘樣,簡直像排隊進集中營一樣。我一怒就從隊伍中離開了,躲進了邊上的小神廟。
小神廟是拉美西斯二世為其最寵愛的王後奈弗爾塔麗建的,它的外觀雕像壯麗,裏麵的浮雕精美細膩,關鍵是,坐在裏麵也很暖和。門口正對著納塞爾湖,天已開始發亮,一艘豪華遊輪從湖的一側慢悠悠地駛來,停泊在阿布辛拜勒神廟的上端,有錢人過的日子真是讓我等黯然淚下。
地平線開始發紅,太陽馬上就要出來了,慢慢地,它冒出了金色的半圓,光暈奪目,一艘巡邏艇開過,平靜的湖麵漾起黑色的波紋。我像被勾了魂一樣往湖邊走,全然不顧冷風刺骨,這就是自然之美,是神的禮物。太陽整個騰起,瞬間金光萬丈,所有遊客都擁到湖邊去拍照,再也沒人去管阿布辛拜勒神廟了。
等到日出結束,隊伍突然開始以非常快的速度移動,原來之前是埃及國家電視台一直在神廟裏攝製節目,所以堵著門口不讓遊客進。祝你們出來攝像機就摔壞,我心裏恨恨地想。
在白天的光線下,我終於看清了阿布辛拜勒神廟的全貌。這是一個直接在岩壁上雕鑿的巨型石窟,神廟非常壯觀,有30多米高,廟外矗立著4尊巨大的拉美西斯二世石雕,每座石雕的嘴唇就有1米長(汗)。廟內依舊人潮洶湧,壁畫精美,神廟內是不允許拍照的,然而今天整個聯合國都心存怨氣決心不聽指揮,隻聽工作人員聲聲呼喊製止大家拍照,伴隨著一陣一陣按快門的哢嚓聲。穿過60餘米長的狹長柱廊和三重大廳,神廟的盡頭被一道柵欄圍起,那個該死的攝製組居然還沒走!我擠過去一看,哇,拉美西斯二世和他妻子的雕像真的在陽光的照耀下!然後我就轉身走了,這種奇觀還是留給天文學家來欣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