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化敵為友(1 / 3)

那持炬大漢穿越過寬長黑暗的空間,來到黑獄門前,這時地上還有個破網,尚未收拾。

裴淳和趙一悲一齊跨入黑獄之內,耳聽鋼門關緊,接著從門上破洞透入的光線也很快隱去,可知那持炬大漢業已急急離開。

黑暗中趙一悲拉住他,向一邊走去,大約走了十餘步,他低低叫道:“幫主,裴少俠到啦!”

數尺外突然浮起一團淡淡白光,裴淳本來像瞎子一般任什麼都沒有瞧見,這刻可就見到白光中出現了幾個人,當中是氣度威嚴、正義凜然的淳於靖,兩旁是錢、孫、李、周四位長老。

同時又發現他身邊乃是一塊棱角嘬峻的突出岩石,若是不慎碰上去,非頭破血流不可。

淳於靖招招手,大家一同隱入岩後,淳於靖低聲道:“賢弟敢是發過毒誓,不得開口說話?”裴淳點點頭,淳於靖笑道,“那麼現在不妨事啦,為兄指名救你出獄,那項誓言已可以解除。”

裴淳仍然不言語,他不敢相信這位盟兄競肯違背誓言,但事實擺在麵前,使他感到很難過。

淳於靖已猜出他的心思,道:“為兄早先已被薛姑娘救出,業已解除誓言,可以自由說話,因此,愚兄也有資格救你。”

裴淳不能不信,道:“那麼大哥為何不與其他之人逃出此地?”

淳於靖道:“這是薛姑娘的想法,她舉出如此這般的幾個理由,所以愚兄便留下了。”

裴淳不禁驚歎道:“師妹真是智謀絕世,不愧女諸葛的外號。”他把自己聽到關於路寨主為何不敢下毒手之故說出,正是因為最重要的淳於靖不在其中,才投鼠忌器,終於放棄了別的人。

此外,他們能夠見麵,也在薛飛光的算計中。裴淳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丹藥,道:“請大哥服下此藥。”

淳於靖一口吞服,才問道:“這是什麼藥?”

裴淳道:“這是藥王梁康精心煉成,可以破去昔年他替辛無痕仙子所煉的一種控製別人心神的藥力。若有機會,我們還要送給樸日升和北惡慕容赤兩人服用。”

裴淳四瞧一眼,道:“幸而大哥有這麼一顆寶珠,否則此地當真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淳於靖道:“這顆夜光珠本是外號魔蚤子卓老前輩之物,他見我們留在獄中,特地留下,借與我們使用。其實愚兄被禁閉此獄多日以來,因有目不能視,有耳無所聽,所以心誌專一無比,於李老前輩所授的指法,頗有精進,未始不是因禍得福。”

談論了一陣,各自用功。如此在黑暗中過了三日之久,在這段期間內,大家都不敢開口,因為辛黑姑隨時會趕到。她可不比別的人,縱是低聲交談,也很難瞞過她的耳目。

大家既不說話,裴淳除了用功之外,便回憶下山後迄今的經過。他反複尋思之下,悟出自己武功較之下山以前精悍高強之故。敢情是下山之後,眼界已廣,知道了好些人生的道理,有時候不得不以毒辣手段來行仁義之事。

他想通了這個道理,頓時靈台澄明,好像又踏入了另一個境界一般。

大概是第四日的上午,鐵門發出了響聲,接著耀眼的火光從門外透射入來。

火光之下,清晰地照出好些人的身影,最前麵的一個是辛黑姑。她不但一身黑衣,連頭上秀發也用黑布包著,她曾經在眾人眼前出現過三個相貌,一是醜陋,一是秀美,一是妖豔。

現在的麵孔卻是秀美的那一個。

他身後站著一個彪形大漢,虯髯繞頰,環眼射出閃電一般的光芒,此人便是北惡慕容赤。

在稍後的人計有崆峒李不淨、少林病僧、九州笑星褚揚、金笛書生彭逸、飛天夜叉博勒和南好商公直。裴淳深知北惡慕容赤與南奸商公直誓不兩立之事,目下一瞧這兩人湊在一起,居然無事,可見得這辛黑姑當真有過人的手段。

辛黑姑道:“裴淳,走出來。”

裴淳舉步出去,轉眼已踏入火光照射之內,裴淳他好在長得一副誠樸老實的相貌,因此雖是衣衫破髒,仍然不覺得如何觸目惹眼。

他拱拱手,道:“姑娘可是剛剛趕到?”

辛黑姑道:“我已在鐵門外查聽了一晝夜之久,你們居然恪遵諾言,實在值得讚揚。”

裴淳道:“我淳於大哥是當世英雄,縱是頸上人頭,也可以一言而決!”

辛黑姑淡淡一笑,道:“你倒是很推崇欽佩淳於靖呢,但目下不提此事,我到這兒來的緣故,你們想必也十分明白。”

裴淳搖頭道:“在下向來不會猜測別人心思,還望姑娘明示。”

辛黑姑笑道:“你這人不知是太老實呢,抑是愚笨?我此來自然是要履行前次所說的話,要把你和淳於靖兩人收為奴仆。”

裴淳道:“原來姑娘還沒有放棄這個心思,在下大膽奉告一聲,你這個心思絕難成功。”

南奸商公直走前數步,嘻嘻笑道:“小裴淳,你此言差矣,須知天下間無人辦得到之事,辛姑娘也能辦得到,你瞧見我在此處就可明白啦!”

裴淳道:“你們說得天花亂墜,也別想使我相信……”

他的目光轉到北惡慕容赤麵上,又道:“慕容大哥,你心裏還恨不恨商公直?”

慕容赤眼中暴射凶光,大聲道:“當然恨啦!”聲音響亮得震入耳鼓。

裴淳道:“那麼你為何不向他動手?”

慕容赤一怔,自言自語道:“是啊,咱家為何不殺死他?”接著大吼一聲,揮拳猛劈。

商公直急急縱退,一麵出掌封架如山拳力,砰的一響,商公直已甩出丈許外的地上。

辛黑姑尖聲喝道:“慕容赤,不許動手!”

北惡慕容赤作勢欲撲,氣態威猛無比,人人都認為他這一擊已是箭在弦上之勢,豈能聞聲中止?哪知辛黑姑這麼一喝,慕容赤登時散去勁力,應道:“是!”

辛黑姑又道:“我已經吩咐過你未得我允許之前,不準向商公直動手,你怎敢違令?”

慕容赤瞪大眼睛,透出茫然之色,道:“小的也不曉得為何如此大膽妄為!”

商公直爬起身,雖是沒有受傷,但屁股已摔得生疼,因此他一麵摸著屁股,一麵咕嚕道:

“老奸倒是曉得這大混蛋為何敢違抗姑娘的命令。”

眾人都很有興趣地望著他,辛黑姑道:“你說出來聽聽。”

南奸商公直道:“姑娘曾經假扮過裴淳,因此在那大混蛋的腦袋中留下極深刻的印象,剛才小裴淳跟他一說,他就忘了姑娘以前的吩咐,還以為姑娘教他動手。”

這事分析得合情合理,精辟入微,眾下聽了無不十分佩服。

辛黑姑笑道:“原來他以為是我的吩咐,這也罷了。裴淳,你已瞧見慕容赤的舉止,他連心中也沒有違背我的意思,你將來也是這等模樣,話休繁絮,跟我走吧!”

裴淳搖頭道:“在下不跟你走,要走的話,就是闖出此地。”

辛黑姑道:“你忘了所立的誓言是不是?”

裴淳道:“不是,但你從現在開始,決計無法命令我做任何事,相反的你要我向東,我就向西。”

這話說得雖是有點稚氣,但卻足以表明他的態度,辛黑姑皺眉道:“真奇怪,難道我要你回到黑獄之內,你卻反而衝出此府不成?那麼豈不是違背誓言了?”

裴淳道:“你不信就試試看!”說時,深深吸一口真氣,但見他的身體似是漲大了不少。

眾人無不驚凜,暗暗運功戒備,隻因裴淳闖關之際,除非不上前阻擋,否則勢必拚上,以他的功力造詣,那真是須得加倍小心才成。

南奸商公直笑道:“這也妙得很,姑娘何不命他衝出府去?”

辛黑姑也不覺莞爾一笑,道:“對呀,我命他衝出,照他的說法可就要退回黑獄了。”

她麵色忽沉,又道:“但我焉能讓他反倒左右了我的意思?”

驀然間風聲颯颯,幾道人影一齊湧出,一踏入火光之內,便瞧出乃是淳於靖和窮家五老。

他們排成一個三角形,尖錐向前,一步步向辛黑姑迫去,尖端的一人正是淳於靖。

他威風凜凜地喝道:“讓開道路!”說時,已離辛黑姑、慕容赤隻有七八尺遠。

辛黑姑驚道:“你們幹什麼?”

淳於靖舉起右手,食中兩指駢攏,作點出之勢。

慕容赤怒道:“看拳!”呼的一拳搗出,發出一股強勁絕倫的拳力,隔空急襲。

淳於靖指勢點出,指尖也發出“嗤”的一聲,旁人不知內情,還不怎樣,但北惡慕容赤卻大吃一驚,連忙躍開數尺。原來淳於靖的指力宛如劍鋒般刺透拳力,向他襲到,這可是從來未曾有過的事,所以慕容赤心中大駭,趕快躍避。

辛黑姑見他指勢移向自己,不得已側避數步。淳於靖旁若無人地大步走去,五老緊緊跟隨,一徑穿過這一群敵人,到了外麵廣闊的地窟。

要知淳於靖他們這個三角錐形的陣勢,乃是窮家幫絕學之一,彼此之間配合得十分嚴密,而在衝陣突圍之時,更有奇效。

裴淳也跟著從人縫中閃了出去,辛黑姑發出號令,頓時四下發出敲擊火石之聲,轉眼之間,點燃了十餘支巨大火炬,都有壯漢高舉,把這寬大的黑暗地窟照得十分明亮。

辛黑姑發出森冷笑聲,道:“想不到窮家幫幫主乃是不守信誓之輩,這就怪不得裴淳違誓了。”

淳於靖凜然道:“姑娘休得血口噴人,須知本人業已被人救出,但本座為了等候姑娘大駕,所以自願暫留。因此,裴賢弟到達獄內之時,本人自然可以救他出獄,以此我們都不被誓言約束,這一點姑娘大概料想不到。”

辛黑姑頓時無言,過了一會,才道:“這等設想,一定是薛飛光那丫頭的主意。”聲音中透出切齒的恨意。

但她隨即抑製住自己的脾氣,冷冷道:“無論如何,你們今日休想逃出此地,慕容赤,上前向裴淳動手。”

慕容赤大踏步出去,雙拳一晃,喝道:“小子,過來受死!”

裴淳挺身出去,慕容赤更不打話,掄拳便擊,他人高體壯,臂長拳大,這時掄動雙拳,仿佛舞動兩隻流星錘一般。拳上的風聲強勁震耳,可見力氣之大,舉世無匹。

裴淳一連躲了三拳,這才有機會出手,他早就想試一試這個猛漢的拳力到底有多大,當下使出天罡手法,左掌托住右肘,以右掌直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