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晚,似乎連空氣也凍成一團。
迎天府城東一家四合院中,駱清焉沒有知覺地躺在一張床上,果如鄭淮所料,新創舊傷混和著淤積於胸的悲痛,就象火山爆發,迅速引發了體內的病源,病毒就象流漿一樣侵蝕了她每一寸脆弱的肌膚。
短短一天,已令她病如沉屙。胸前凝固的血漬,又被剛剛吐出的覆蓋,鮮紅的血對映著雪白的顏容,令人觸目驚心。
屋中幾名黑衣人皺眉扼腕,不停來回徘徊,卻再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迎天府出名的醫生,已全被他們悄悄抓了過來,但診治後,俱是一樣的結論,宣告駱清焉絕不會活過明天此時,他們的頭兒一怒之下,竟將幾名可憐的醫生全部了結。
現在,除了呆呆看著駱清焉獨自與死亡抗衡,連最起碼的拖延之策都沒了。幾人皆一樣的心思,寧願麵對強敵,也不想再在這屋中呆一刻,看著他們一向凶猛狂傲的頭領象傻瓜一樣,讓他們實在很不自在。
“爺,你也盡力了,我看實在不行,還是放棄吧”一個相貌粗狂的壯漢忍不住開口。
守在床頭的男子握著駱清焉的手,眼看她氣息越來越弱,沉痛得將臉埋在她冰涼的手中,恨不能將自己渾身的氣力全部渡到她體內。
“爺……”忽然,有人大力將門推開。
“什麼事,大驚小怪?”那名粗狂的男人沉聲訓斥。
“有探子發現康王朝的那名太醫一直在門外不遠處徘徊,屬下擔心會有重兵隨後而來,望爺早做準備”推門進來的黑衣人趕忙稟告。
“是鄭淮?”握著駱清焉的男子猛地扭過頭來,眼睛頓時光芒四射。
眾人對他的強烈反映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都有些不以為然,怕他引狼入士。
“和圖,帶幾個兄弟,將他擄來”但他們的頭領根本無視他們猶疑的眼神,急切地下令。
粗壯的男子無奈的環視了其他幾人一眼,悶聲應承著走出房門,沒過多久,便壓著鄭淮走了進來。
鄭淮進門後,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駱清焉,心疼得早忘了自己身處何方,猛地掙開被抓的雙臂,撲了過去。
“清焉……,”他情不自禁想要將她擁在懷中,卻突然被一支有力的臂膀格開,這時,他才發現床邊之人。
“給你一天時間,穩住她的病情,否則……哼,我讓你生不如死”冰冷的威脅並沒令鄭淮有一絲恐懼,盯著那張與語氣不符的帥氣容顏,鄭淮冷靜回複“我不顧性命追逐而來,就是想尋找任何可以救她的機會”。
鄭淮果然不愧名醫稱號,當晚便止住了駱清焉的吐血症狀,他不眠不休守了駱清焉一天一宿,而帥氣男子也一直不肯離開半步,或許是兩人的真情感動了上蒼,在第二天三更時分,駱清焉終於再次虛弱的掀開眼簾。
映入視線的兩張麵容令她以為自己猶在夢中,費力的扯出一個蒼白笑容,低聲呢喃“不要醒,永遠也不要醒哦”下意識地又將雙眼合上。
“真是個傻孩子”鄭淮愛憐地拍拍她,被她的話逗得露出一個疲憊笑容,看著她再次被自己從死神手中救回,說不出有多開心多興奮。
駱清焉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閉著眼不敢睜開“鄭大人,真的是你嗎?臭家夥,你也在嗎?”
鄭淮一邊笑著應承,一邊偷偷瞅了一眼身邊那個危險男人,難道他是駱清焉口中的臭家夥?他們……。竟是相識的?
“駱清焉,我是閻王駕前的大將軍,當然在羅”一聲熟悉而帶著笑意的戲言清晰的傳入駱清焉耳中。
遲鈍的大腦令她一時沒能反映過來,脫口而出“啊?我們都死了麼?”
鄭淮跟那人忍俊不禁,不約而同仰頭大笑,駱清焉這時才明白上了當,猛地睜開眼,瞪著那張更顯成熟的容顏,生氣地發怒“卓俊,好,連你也欺負我,我恨死你了”
因怒氣而引發她一陣劇烈的咳嗽,嚇得卓俊忙陪著笑臉說軟話“別生氣啊,你怎麼還是這樣禁不起玩笑呢”,低聲下氣的樣子,哪裏有一絲先前拿鞭子凶狠殺戮的威風。
鄭淮終於明白,兩人原來真的是舊識,一直提的心完全放了下來,從這一天一夜的守望之中,他早看出卓俊對駱清焉的情意,也猜出,這一切皆他是有意而為,看到駱清焉有這樣的結局,有喜也有淡淡的失落,喜的是象她這樣善良、堅強而又真誠的女孩子,應該有個幸福歸宿,在為她慶幸之餘,卻又不免傷感,自己跟她大約已緣盡於此,再也不會有陪她庭前看雪,靜靜聽她委委傾訴衷腸的美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