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歲月的腳步,卻可以留住歲月的聲音。在歲月交響曲中,每個人都是一個音符,不過,有和聲,也有噪音。人類代代延續,歲月留聲便成了永恒。
在雨中(三)
清明時節的雨下個不停,紛紛揚揚地漫天灑落,輕柔而又執著。
我走在雨中,任雨絲無聲地浸潤我的黑發,我的衣衫。往公墓去的車很多,擁擁擠擠,滿是捧著鮮花、揣著香燭去祭亡靈的人們。生與死有時好像很遙遠,有時卻又隻隔著一張紙。就像有人說人生豔麗、有人說人生憂鬱一樣,其實都有道理。朝著與公墓相反的方向我在雨中緩緩地走,臉上有水珠也有淚滴。
我想起了父親,正當壯年、突然逝去的父親。他是個鄉下孩子,抗戰時投筆從戎,畢業於黃埔軍校。後來隨軍起義,也受過不公正的待遇。隻是父親生性樂觀,又相信明天,煩惱苦悶都不往心裏去罷了。
父親去世時正是文革前夕,山雨欲來風滿樓。媽媽大約有點預感,執意把父親的骨灰盒送回了老家。不久後我們幾兄妹下鄉,媽媽帶弟弟去了幹校,一家人長期分離。唯有父親安然長眠在他貧窮但卻充滿親情的故鄉,有綠樹婆娑遮陽擋雨,有小草搖曳低語輕訴……
隔得遠,又要謀生,20年來隻去祭掃過一次父親的墳。每逢清明,一切形式都省略了,隻在雨中默默地懷念。
歲月流逝,當年的嬌嬌女已人到中年。但父親在我心裏,永遠一如他離去前那麼年輕、英俊。
清明的雨,伴著我的思緒,悠悠長長。催發綠色的思念,又孕育蓬勃的生機。
小巷裏,不知誰家在播放《在雨中》的歌,歌聲在雨中飄散。
月亮代表我的心(四)
娟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孩。看上去清純秀氣,聲音卻又沙又啞。大約是為了揚長避短吧,她總是笑咪咪地,話兒不多,歌兒不唱。前些日子去北中國旅遊了一圈,不吭不哈就度了蜜月。回到廣州竟通知我們一班朋友,某日晚上去某卡拉OK廳相聚。
都說女人當新娘那陣子最美麗,娟再次印證了這個論斷。她一身藕荷色連衣裙,淡淡妝,天然樣,嫵媚可人。我悄聲問:“你怎麼啦?高興過頭,也想唱一曲?”她嫣然一笑,賣了個關子:“我想謝謝媒人。”媒人?這可就怪了。娟和先生在一個單位工作,純屬自由戀愛,何來媒人?!
那天晚上的第一首歌自然由新娘點,娟點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卻由先生代勞。我們一齊起哄,娟不慌不忙地對著話筒說:“這首歌是我倆的媒人,我早已在心裏唱了千百遍。當時我喜歡他,可就是沒法開口講。他偏偏也是個憋在心裏說不出來的角色,兩人在一起什麼都說,就是最關鍵的話藏著。有一回他問我默默地心裏想什麼,我沒好氣冒出一句:月亮代表我的心。他一聽樂了,轉身就走,回來時手裏拿著一盒磁帶,上麵就有這首歌,說是放在抽屜裏好些天了,想送給我……”娟話音未落,掌聲起,娟的先生在掌聲中高歌了一曲。
夜很短,情很長,因為有了高懸的月亮,有了不息的歌聲。
掛曆,那一片真誠(五)
年終歲末,送掛曆的又多起來了。這幾天,幾乎每天都收到兩三個,辦公室裏的同事總是迫不及待要先睹為快,風光、花鳥、明星等等,一張張色彩斑斕,那嘩嘩翻動的響聲,使人們忘卻了年終忙碌帶來的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