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英侯府,林清嘉被引到了一間靜室,那個領路的中年仆婦垂著眼睛表情木然的對他說:“你在這裏侯著,不要亂走,蘇小姐一會就到了。”
林清嘉謝過她,恭敬的侍立一邊。
仆婦退下,房間隻剩下他一人,林清嘉不由環視四周,隻見牆上掛著一幅慧遠大師的《雨後空山圖》,意境空明清幽,讓人見之忘俗……當年,他也曾隨父親拜見過慧遠大師,所以今日見到大師的畫倒勾起了許多陳年往事……
慧遠大師曾對父親說過,竹經火烤亦要彎腰,赤金尚有融煉成水之時,讓父親為人不可太過狷介耿直,一時低頭可保平安,可父親畢竟是個傲骨天成,寧折不彎的人。他沒有聽從大師的話,最後,才會落得那樣悲慘的下場。
正在感慨之時,忽聽身後有腳步之聲,他忙回頭:“小姐……”可欣喜卻隻在眼中親了一瞬,便化做驚詫:“怎麼是你?”
來人含笑踱步到他麵前,一雙清冷的眼睛此時卻含著少女特有的羞澀,她開口道:“這裏是我外婆家,我怎麼不能來?”
林清嘉眼中存了幾分戒備之色,他後退半步,冷冷的說:“雖然武英侯府是葛小姐外家,但讓別人看到葛小姐與燕家仆人見麵,也對葛小姐名聲不利,還請葛小姐先行回避。”
葛青芩咬唇,眼中早已蓄滿了淚水,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倔強的看著他:“我不怕!虎頭哥哥,我知道你受了太多的苦,我會救你,讓你恢複自由之身!”
“你我早已各歸橋路,我有我的路要走,葛小姐也請港珍惜自己的名譽。”林清嘉皺眉,眼中早已現出一絲不悅。
葛青芩在梅花庵的表現早已讓他清楚看明白,她是一個怎樣的女人。也許她還對自己抱著兒時的幻想,但那也隻是一時的衝動罷了。
葛青芩卻死死拽住他,說:“難道虎頭哥哥不願意要自由,甘心當那個女人的仆從?虎頭哥哥,你不能因為林伯父的死而自暴自棄,我會幫你的!”
林清嘉唇邊凝起一絲冷笑:“不必麻煩葛小姐費心,清嘉很喜歡現在的生活。若說幫忙,葛小姐倒真有一件事可以幫我的忙。”
“什麼事?隻要你說,我都可以幫你做到!”葛青芩眼中隻剩下急切。
“從此相見,如同陌路……”他把那隻死死扒住他胳膊的手扯開,漠然轉身而去。
葛青芩狠狠握住拳頭……雖然她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對童年那段癡想不願放手而做的徒勞掙紮,可她就是放不下!那段時光,那樣一個仙姿飄逸的少年在梧桐樹下執子思棋,青瞳含笑望著她的畫麵,都是永遠鐫刻在記憶中不能磨滅的!
明明知道,那段光陰是永遠追不回來的,明明知道,就算祖父許她自擇,她也不可能下嫁給身為奴仆的林清嘉,可她就是放不下!尤其是看著他把那些曾經對她的溫柔體貼都給別人,那些記憶中的美好就像被砸成碎片一般。
她不能容忍!他看著蘇莫離時那般專心無二,她就覺得他背叛了他們之間那段純粹的情感!就算他不屬於她,她也不容許他變成另外一個女人的!
她沒有注意到,牆上掛著那麵鏡子裏,她的麵容變得扭曲而猙獰,像是地獄出來的惡鬼……
有人把金壽星送到了蘇莫離和十一小姐住的浼花閣,可送東西的人卻不是林清嘉,而是韓家仆婦。
蘇莫離忙問:“燕家來送東西的人在哪?”
仆婦回稟:“燕家來的人把東西送到就走了,我們也不知道。”
失去見林清嘉的機會,蘇莫離有點失望……她覺得林清嘉不可能不見她就走,很有可能是武英侯府的人阻止了。
十一小姐央求蘇莫離要看看壽禮,當蘇莫離打開楠木匣子時,十一小姐不由驚呼:“好奢華的物件!”
其他伺候的丫頭婆子也都瞠目結舌,沒想到燕家出手如此闊綽。
十一小姐扁了扁嘴,說:“這下子被蘇姐姐比下去了,我們送的東西簡直不堪一提!”
蘇莫離笑了笑,拿著十一小姐繡的攢珠福壽紋抹額說:“其實老夫人並不在意什麼金銀珠寶,隻有用心思做的禮物才能讓她老人家高興,姐姐我手拙,隻能送些俗物,不像妹妹的禮物都是含著心意的,真真應該是我羨慕妹妹才是。”
“好啦~咱們就別再互捧了,快換衣服梳洗,一會去綠意館,祖母喜歡那暖和,要把酒宴擺在那裏呢。”十一小姐親昵的拉著蘇莫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