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府的北院,相比府中其他的建築,要平實許多,這裏居住的,盡是王府的奴仆。
其中有一處院落,獨樹一幟,寧靜嫻雅,顯然並不是下人的住所。
不過,這處別院中充斥著一股蕭瑟,枯花野草,廊道上結滿了蛛網塵垢,已經是許長時間無人清掃,空曠落敗。
吱呀!
江林懷著淡淡的情緒,推開院門,望著院落中的景象,心情頗有低潮。
“三年恍如隔日,再回來,卻是如此。”少年心有哀歎。
他徑直走向小院中屋,推開木門,頓時有厚厚的塵土飛揚,屋中一切擺設如舊,隻是憑空多了幾分陳舊的味道。屋內正堂之上,擺放著一枚靈牌,供品腐爛成土,香火已成殘燼。
“江林少爺,自你遺世後,王爺有令,南軒小院不許任何人踏足,這才如此。”身後的陳管家黯然道。
江林望著眼前這幅被時間遺忘的景象,冷冷一笑:“不許踏足,嗬!”
陳管家擦了擦眼角的淚光,幡然醒悟:“少爺,你稍等片刻。”
說完便匆匆退了下去,不稍許久,便懷揣著香燭紙錢等祭祀類用品,折返回來。
靈台上的香火重新點燃,為這蕭瑟的屋內帶來幾分煙氣。
江林進香禮畢,朝著靈台三叩九拜,行至孝大禮。
“娘親,林兒有幸不死,今番回來,便要為您正名,讓江家接納你的身份。”江林注視靈位,沉聲道。
“少爺,你三年前身死,於王府中有眾人在場,活著回來,不免會引起府中其他夫人少爺的重視。”拘謹站於一旁的陳管家開了口,勸了勸:“我看,你短時間還是不要露麵為好,等老奴稟報了王爺知道,再作打算。”
“陳伯。”
江林起了身,背負著雙手,踱步屋門。
“三年前,我既然不懼府中其他權勢,敢於以命相博,斷送了性命。那麼三年後的我,必然也不會藏頭露尾。”江林道。
“少爺,你還是聽老奴的吧。”陳管家略哀歎,“王爺可能相信你的身份,可那幾位夫人和少爺可不會手軟,你與夫人在世時,他們氣死夫人,又設計冤枉了你的性命,如今你突然現世,他們怎會坐視不理?”
江林的母親徐氏,原本是王府中的一名侍婢,身出良家,隻因武王江天央一次酒後亂性,寵幸了她,才有了江林的出世。
武王江天央,原本便有正妻一名,平妻兩房,還有侍妾二房,皆都為江家誕出子嗣。
而江林的母親身份低微,雖然被武王寵幸,懷了骨肉,從此脫離奴籍,填充為一房妾。不過與那五房妻妾相比,她在王府中的地位要弱上許多,更加上徐氏生性善良,身無心機,於王府後院中孤勢難獨。
十多年前,五位夫人聯手對徐氏咄咄相逼,以言語刺激徐氏,致使心有剛烈的徐氏羞憤難當,從此抱病臥床,終於病逝臥榻。
那時候江林,不過九歲而已。
沒有娘親在世,又本是庶出的江林,自此在武王府中舉步維艱,處處遭受其他異母兄弟的排擠。三年前,五位王府正牌少爺合夥捉弄江林,甚至出言羞辱已故的娘親徐氏,激怒了江林,這才葬送了性命。
“父親如何相信我的身份?”江林略微詫異。
陳管家左右看了一眼後,才謹慎不已的小聲道:“少爺你有所不知,三年前你血濺南軒小院,王爺下令將你葬於玉京城北的千竹林,與夫人的墳墓一起。可是在下葬後第三天,守墓人通報上來,說少爺你的墳墓被人偷掘,不見了屍體。”
“這事在王府鮮有人知曉,恰巧那守墓的仆人通報上來是被我接手通報給王爺的,王爺知道後,下令將知曉此事的人全部處死,隻有老身一人獨活下來。”陳管家隨後說出了一段令人吃驚的話,“王爺對老奴說,你的是屍體不見,有兩種可能,一是盜墓賊所致,二是少爺你可能並未死去。”
江林臉色不驚,卻心有澎湃。
通過陳管家的透露,顯然自己於墓中的屍身不見,定是道奴所為。
之後的事情,便是他於道閣之中蘇醒……
“這也是老奴方才聽到護衛的消息,便擅自攔截了下來,親自去府門前一看究竟,沒想到,果真是少爺你。”陳管家抹了抹淚,“蒼天有幸,夫人她雖獲得王爺賞識,之後卻生活窘迫,憔悴而去,可還好將少爺你送還回來。”
“啊,少爺。”陳管家忽然低呼起來,一拍額頭:“你看,老奴將正事給忘了。”
“老奴這便去稟報王爺,王爺知道你生還而回,必然高興,有王爺的命令,王府之中在無人敢欺負你,你不知道,王爺對於你的事故,一直耿耿於懷,我這就去通報。”陳管家說完,便匆匆小跑出去。
江林微微一笑,低聲道:“我那位不喜顏色的父親,會為我的死而耿耿於懷?”
“那麼,娘親生下我之後的近十年,他為何不前來團聚一宿,哪怕一宿?!”江林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