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伯低頭道:“他們在龍城,買了一幢大房子。”
柔蘭眼中,閃過了一絲欣慰,還有哀楚。
仙謫想到,恐怕那幢大房子,就是柔蘭寄到家中的錢,來購置的。柔蘭不肯、不敢回來,因為,她的身份會讓家中人蒙羞!
仙謫哀憐的看著柔蘭。
這是怎樣一個女子啊,善良而溫柔,又默默隱藏著那麼多的痛苦。
或許,她隻在深夜裏,一個人望著家的方向,悄然的流下一道道無聲的淚。沒有人知道,沒有人擦拭,隻有她自己……
仙謫握緊了柔蘭的手。
他看到,柔蘭看自己的目光中,充滿了幸福、和感激。
如果可以,讓我拂拭去你的痛……
仙謫靜靜的、而憐惜的看著柔蘭,像是手捧著一朵雪花。——蘭兒,總有一天,我會讓世界匍匐在你的腳下……
隻有這樣,才能對得起你遭遇過的白眼。
“那幢荷塘邊的老房子,還在嗎?”柔蘭猶豫著問道,“還有沒有人居住?”
蔣伯恭聲道:“沒有人住,一直在。”
柔蘭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仙謫跟著柔蘭,來到了那一幢老院落。遠遠看去,景色清雅的院子;走近了,會有一股書畫氣息撲麵而來。院子裏,到處是敗落的芭蕉……
仙謫深深懂了。
為什麼,柔蘭喜歡在天仙閣,自己的院子裏種滿了這種植物。這是怎樣的一種眷戀,與可怕的寄托!會有多少次,她悄然的夢回到了這兒,——她的童年,永不死去的地方。她的心,一直在這兒……
古舊的院子裏,仙謫輕輕擁住了流淚的柔蘭……
在村民們敬畏、而火熱的目光中,仙謫牽著柔蘭的手,靜靜進入了車輦,向著龍城的方向而去。臨走時,仙謫派人,隨手賞賜了蔣伯一萬幣,簡直把這個老人驚駭的要死,而讓其他村人眼中冒出了火苗。
那龐大的儀仗隊伍,直接把他們震死了。
走了六十裏的路,他們來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龍城。這一支華麗的隊伍,走進這座城市的時候,一樣引起了轟動。
大人物來了。
而且,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場麵恢弘。
很快,仙謫的一長串名頭,把這個城市的城主震的五雷轟頂、完全找不到北了。城主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了來,隆重迎接。
“勳爵大人,歡、歡、歡……迎,您聖駕光臨!”
仙謫淡淡道:“你這兒,有一個名李守信的人嗎?”
城主愣了一下。他的態度,簡直就是自己不知道這個名字,罪該萬死,是一種犯罪,對不起全天下所有的人民,四十年白活了雲雲。
很快,李家被找到了。
是城北的一處富貴人家,享有很好的口碑。仙謫二話不說,帶著柔蘭就趕去了那裏。到了家門的一刻,仙謫甚至感到,柔蘭的身子都輕輕顫抖了。
芳心苦,忍回顧,
十年奈何半生誤。
縱把青春倒轉回,
不見當年故鄉路。
仙謫仍深深的記得,柔蘭為自己寫的這一首幽怨清詩。十年後,她走回到了這兒,回到了故鄉路……
她的眼中,隻有淚。
院門,是緊閉的。柔蘭輕輕的、輕輕的、像不敢踏碎這一個夢一般,走到了那一個緊閉的門前,手輕輕的附在了上麵。
咚……
咚……
咚……
是誰家的門,響著誰家的心跳?
那一刻,世界都沉靜了下來。久久……久久……直到那一雙大門,被徐徐的打開,兩個世界的人,望見了彼此。
安靜……
“柔蘭!是你嗎!”
“二哥!”
那一刻,仙謫忽然覺得,自己缺失著什麼。有沒有一個人,一個家,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靜靜的等待著自己呢?
萬年奈何半生誤。
自己能走回去嗎,把乾坤倒轉而回?!
仙謫走上了前去。
他已經感到,這一家不同尋常,似乎有什麼事情。——晴天朗日的,緊閉著大門,這太說不過去了。
“這位是?”
柔蘭的二哥,激動的目光緩緩移到了走上前的仙謫身上。
“帝國最年輕的,……將軍!”
李慕晚幾乎驚呆在了那裏。這一個雲淡風輕、灑然無拘站在那兒的人,居然是一個帝國的大將軍嗎?太年輕了,幾乎比自己還要年輕!李慕晚看著這個少年,看著那如山一般的氣度,與妙不可言的慵懶氣息,忽然跪拜了下去。
他的眼中,閃起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