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我在這裏坐著,擋你什麼道?快掏火折子點燈,免得黑燈瞎火的亂撞。”盧大官人摸起桌子上的扇子又狂扇起來,這京城的夜晚就是邪乎,一會悶熱的要死,一會又狂風大作,這會……又沒風了!
火折子取了出來,輕輕一擦,屋子裏重見光明。
盧勇把蠟燭挨個點上,然後吹滅火折塞進懷裏。可是這一塞,卻讓他的臉色登時大變,木木然的在自己的胸口摸了一把,然後淒淒的喊了一聲:“少爺……”
“怎麼了?哭喪著臉,丟了銀子啦?”盧大官人冷哼著背過臉去。
“是啊……少……少爺……銀子真沒了……”
片刻之後,悅來客棧裏響起驚天吼聲:“有賊啊!抓賊啊!我的銀票全被偷啦……”
夜色正濃,一個黑影在月下疾行,落腳之處,連塵土都沒有飄起半分、連嫩葉都沒有彎下半點。
小葫蘆依然在房間裏“鏗鏗崆崆”的挑著琴弦,窗戶無聲的打開,又無聲的關上。
樓下的公子們聽得如癡如醉,不住的有人輕輕讚歎:“妙!妙!妙……”
讚歎之聲還未落下,鏗崆之聲瞬間急轉,委婉綿長,舒緩有致,像瀑布轉角,澎湃之聲漸漸消失,換之而來的好似冰封千裏,把所有的激蕩全部吞噬,又好像點點雪花飄落,幽雅清遠,更如春泉湧動,顆顆水珠輕點,仿佛真的可以在眼前漾起圈圈波紋……
一曲終了,珠簾開啟。
在小葫蘆的攙扶之下,淩月依然一襲白衫,款款而出,眼角含愁,語調幽怨:“多謝諸位公子捧場,今夜之會就到此為止了吧。”
看著她秀美的容顏上沒有半點血色,這些公子哥們倒也都是憐香之人,每個人雖然都麵露不舍之色,可是卻也規矩的黯然離去。
小葫蘆一直守在淩月的身旁,她擔心的看著身邊的女子,看著她逐漸泛白的麵色:“姑娘,你……還好吧。”
淩月手扶著欄杆,回眸一笑:“月亮真是越來越圓了……”
一天過去了,胡嬤嬤一大早就起了床,濃妝豔抹之後在樓下的廳裏等著盧大官人來送銀子,可是直到中午,人影也沒見一個。
這一下,胡嬤嬤可坐不住了,連忙帶上兩個龜奴興衝衝的向著悅來客棧而去。
不巧的是,盧大官人現在可不再客棧裏,他正在知府衙門的後堂裏大喊大叫:“兩千八百兩銀子!尹大人,這可是在你管轄的地方丟的,你可得給我一個交代!”
知府尹大人冷眼看他:“盧大官人,這話可不對啊?銀票是在你自己的眼皮底下丟失的,而且你又提供不出確切的線索,那賊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一樣都說不出來,天下這麼大,人海茫茫,你讓本官怎麼能在短時間內給你找出來?”
這話盧大官人不愛聽,他抖動著自己肥肥的肚腩,雙眼一瞪:“尹大人!那賊人偷的可是銀票,早晚會來兌現銀的,你隻要派人把守商行錢莊,那不就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