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不由的穿梭在柳樹央中,抬手撥起縷縷垂下的柳樹,聞著清新泥土的氣息,跟柳樹特有的青草味,還有幽怨卻空靈般的琵琶聲。搖步走過一層層的柳樹屏障,我隱約的看見了一個香案台,縷縷青煙嫋嫋的騰空而上。祭祀的檀香味更加的引起了我的好奇。
終於撥開了重重的柳樹絲幔,在香案的後麵,柳貴妃正半抱著琵琶,深鎖著黛眉,淩煙的眸子看著遠方。如珍珠般的樂聲,從她快撥的手指間彈出,如浪淘般的傾訴,似柔風中的嗚咽。
我佇立在原地,目光並未落到柳貴妃的身上,而是隨著樂聲,飄到了遠遠的遠方。那裏有春天的溫暖,有百草的豐茂,有百花的始然,更有許多孩童的歡笑。那是很貼近生活的一幕,漫空的風箏,嬉笑的人們,還有高高的藍天白雲……
隻是這一切,在她的尾音中急緩而下,瞬間消失殆盡了。尾段中,是長長的拖音,還有低亢的悲鳴,和浮華的躁動。這是後宮女子的傾訴,後宮女子才會懂的悲哀。可是,我卻從她的樂中,聽到了清清的一股如清泉般的暖意。那是隱得很深的感情,卻在她無意中,撥在嗚咽的背後。
我轉目看向她的煙眸,那是一種迷茫中的幸福,有那麼如春花般的嫣然,盡顯眼底,而她卻渾然不知。
曲子在她最後的歇音中結束,那是意猶未盡的悵然,也是不知如何繼續的猶豫。
“你……怎麼來了?”
我沉浸在她結尾的遺憾中時,她卻冷冷的出了聲,與她琵琶的錚錚之音不同。是帶著涼涼的氣息,卻有清新的柔氣。
“妹妹冒昧,隻是聽見這樂聲,就不由的不請自來了,望姐姐原諒。”我福下身子,淡笑的看著她。
她婀娜如柳樹般的身子,懶懶的搖身而起,頭上的玉步搖緩緩而動。
“貴妃如此說來,臣妾不敢當!如今這後宮,貴妃有何處不可去?不能去?”她白白的笑著,依依挽在手上的綠綾帶。
“姐姐見笑了!妹妹我今日私自闖宮中,是有失禮儀。隻是,姐姐乃清雅之人,會像世俗之人般見識嗎?今日,姐姐虔誠焚香,深思彈奏,想必是祭奠這春天的到來。四季的短暫,不過如此,姐姐何必傷懷?”不知為何,對於柳貴妃的冷言諷語,我並不生氣,反而很想與她更進一步的深談。
也許,我聽出了她樂中的深意,也許……我們同為一類人,同是一個後宮中的妃子。
她聽到我的言語後,臉上的冷意緩了不少。
“貴妃此次到來,隻是來聽本宮彈奏的嗎?若是如此,本宮真是獻醜了!誰不知道,當今天下,要論歌舞,數貴妃你第一!”
看著她眸子間流轉的平淡,似乎與她說出的話有些不合,我淺笑的搖頭,與她走近一步說道;
“姐姐過獎了!春花與秋月,隻能是平分秋色,哪有一者妄自尊大?妹妹剛聽姐姐的琵琶彈的甚好,似天上仙樂一般。姐姐何必自謙,來取笑妹妹我呢。這後宮之中,在樂上造詣,能有如此清雅之人,想必隻有姐姐一人!妹妹實在是相比不及。”
我搖過身去看她放在香案上的琵琶。那是一把上古的好琴,琴身鑲嵌著幽幽的藍寶石,和嫩綠色的暖玉石。琵琶的周身,閃著幽靈般的淡光,對人有一種呼喚般的誘惑。
“姐姐這琵琶……真的是很雅致!”我伸手,想去觸碰下,卻被柳貴妃先一步小心奪去。